第一卷 第二章

方的表情,尽是在这座楼梯上来来回回。

  入学后,一些表现活跃的同学马上成为班上的核心人物,我也想加入他们的小团体。国中的我很不起眼,我打算趁升上高中这个机会彻底扭转过去的形象,成为「班级主流团体的一份子」。

  只要那个小团体聚在一起聊天,「你们在聊什么?」我就会凑过去,相信只要一起聊天就能让感情变好。只要他们在吃零食,「也给我一点吧。」我就会伸出手。回家的路上,我跟在他们后面,走路上下学的我穿过十字路口后,便不知道大家的去向,我以为我们是一起回家。

  他们聊着我不懂的话题,只有在我讲话时假装没听见,没有人等我一起回家,但我依然相信只要时间一久,交情自然会变好。我以为自己属于步调轻快、欢乐又备受关注的那个小团体。到底是为什么?我怎么会自以为既然我表现出友好的态度,对方当然也会回应同样的心情,为什么我会有这么傲慢的想法。

  因为某个假日发生的事情,我终于醒悟。

  假日的前一天,大家兴高采烈地聊着明天要逛完街后去唱KTV,我也一样聊得很开心。大家约好在某个时间集合。我认真思考了一个晚上明天要穿什么衣服,带着重要的零用钱,搭上电车踌躇满志地出了门。

  可是没有人来,我等了很久,从十点等到下午三点过后。约好的那些人很神奇地全都联络不上,车站剪票口来往人群的目光好像全部集中在我身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哪里搞错了吗?我在脑中反覆思考这些问题,强忍想哭的心情,拖着疲惫的双脚一个人悲惨地走回家。

  隔天,我在学校尽可能表现出开朗的模样,「大家昨天怎么没来~!」这么笑说。发这种牢骚很像朋友会做的事,我甚至这么认为。

  「什么?你在说什么?」

  这就是他们给我的回覆,以及「搞不懂你在胡说什么?」背对我的身影。

  直到现在,我依然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私下商量,策划要让烦人的我空等这种刁难人的计划,并付诸行动吗?还是单纯是预定行程改变,而我本来就不算在人数里,所以也没有人通知我吗?这样的行为有恶意吗?还是没有?哪一种对我造成的伤害更深呢?

  总之,我明白自己再也没办法和他们相处下去,打从一开始就是我的自以为是和误会。说起来他们里面根本没有人想和我交朋友,我只是硬逼自己逃避这再明显不过的现实。我一停止与他们接近,和他们的关系当然也就马上断绝。

  一心以为和那个小团体是一伙的我,在教室里再也没有容身的地方,所以午休时间我一个人在楼梯上走来走去,或是走到其他栋校舍的洗手间,拼命假装自己很忙碌。双脚无来由地摆动,装得受人需要,内心却伤痕累累。

  我这个人一点价值也没有,所以没有人愿意和我交朋友,我这么以为。承认自己惹人厌的现实很难受,当然也想过退学,也不是没有干脆去死的想法。不过,我没有选择退学、继续上学,是因为我不想让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把我抚养长大的妈妈,知道自己的儿子遇上这种悲惨的事情。

  然而,让我惊讶的是,我轻易获救了。

  和之前没讲过什么话的人,在班级工作上分配到同一组后,一聊之下发现我们莫名合拍。和他聊天很愉快,话题一开就停不下来。我们没有特别宣誓或立下什么约定,自然而然就混在一起。

  那个人就是田丸玄悟。

  三年来,我碰巧都和田丸同班。另外,我也交到了几个可以称为朋友的人,高中生活整体而言还算顺利,每一天都过得很开心,甚至让我舍不得毕业。

  一年级的教室在二楼。

  我走在怀念的走廊上,墙上贴着全年级前三十名的模拟考成绩榜单。只有第九名的地方用图钉钉住,辨识不出名字。

  我停下脚步,把深深刺入布告栏的图钉一个个拔起来。不出我所料,那里是「藏本玻璃」的名字。

  (原来不是针,是只要光照到就会发光的琉璃和玻璃那种名字……)

  很美的名字嘛,我单纯地心想。

  我把拔下来的图钉钉在空白处,开了好几个洞的名字看起来像一个又一个的伤口。伤口小却深,一定很痛吧。明知道这么做不可能治好,我还是忍不住轻轻抚摸。指腹沾上了一点黑色墨水,但我不以为意,再次走了起来。

  以前的我无处可去。遭人讨厌,不被接受,又孤独。

  不过问我有没有遭到霸凌,我无法点头。

  如果那个时候,我为孤独贴上「霸凌」这个标签,认为那样的状况是「遭受攻击」,我肯定无法过着像现在这样满足的高中生活。

  我只是感到孤独,不是遭受攻击的被害者,而且这样的孤独有独特意义。

  我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该和我成为朋友,也不是每个人都必须认为我很重要。因为「活着」很「难」,更应该「心怀感激」。

  能明白这些事情,是因为我体会过那样的孤独。孤独中,我一个人活着,品尝只能与毫无价值的自己相对的静谧黑暗。向我伸出的那只手,愿意为我付出的友情,这些不晓得让我多高兴。

  若没有尝过那样的孤独,说不定我到现在还不懂得重视朋友或者该说所有人,一定还是个傲慢又搞不清楚状况的小鬼,也不可能遇上真正重视我的人。

  在现在的我心中,那段孤独的时光是我不太愿意回想的惨痛过去,不过同时也是我重要的宝物与财产,我绝不可能抛弃这段过往。

  孤独与霸凌不能混为一谈。没有讲话对象和被从背后丢室内鞋是不同的情形,面对自己的无用、哭泣,和被上面写着去死的纸屑丢是不同的两回事。独自怀抱的孤独总有一天会变成宝物,但霸凌不会,只会留下疼痛与伤口,被击垮就会失去未来,况且容忍也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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