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姐姐说……学长。」
「…………」
「学长。学长。你在听吗?」
「……喔、喔,抱歉,我在想事情……你说什么?」
「真是的。在讲姐姐的志愿。她好像在考虑考麻僧 ── 不对,麻省理工学院,最近也会把国内的大学列入考虑。所以,她问你能不能帮忙看看现代国文。」
「是可以……但由我教她没问题吗?」
「当然,姐姐自己也是这么希望的。学长应该很擅长教人考试范围才对。」
「……在其他世界?」
「在确实存在过的世界。」
她顽固地纠正我,有如重要的言灵。
同样的对话,在我们之间重复过好几次。
「如果大家能变得跟以前一样就好了。」
「……有可能变得一模一样吗?」
「一定可以,我相信未来。」
筒隐干脆地说,然后啊了一声。
「姐姐在叫我。今晚好像能看见很多流星,她找我陪她一起看。学长好奇的话也去看看吧。再见。」
挂断电话的前一刻,我产生了电话另一端传来某人咳嗽声的错觉。
我没那个心情欣赏夜空。
我待在灯都没开的房间,埋头阅读笔记。
为了将来,跟月子妹妹借来的十一本横寺同学笔记。
最近我都没有仔细重看。
怀着不祥的预感,每当视线扫过文字,都会像遭到追击般呻吟出声。
确实一样。
太过相似了。
「这样不就等于只是重来一遍吗……」
细部当然不同。不过,大致的走向是共通的。
去咖啡厅、去游乐中心、在筒隐家玩扑克牌、听意大利的钟声。每个事件的结局都一样。
── 水是会回归源头的。
筒隐说过。
以前看的电影,提到世界有「修正力」这个功能。
例如无论怎么改变历史,命运都会逐渐变回原本的模样。如同做过治水工程的海岸,每当每月就会泛滥,恢复原形。
试图取回什么,用各自的做法挣扎的我们,就更不用说了。
脱离千金小姐设定的小豆梓越来越犬化、骨子里是个天兵的聪明钢铁小姐准备考大学、温柔的爱美被我们耍得团团转、时节进入腊月时会发生修学旅行事件、旅行后是圣诞节派对。去神社新年参拜,大家一起庆祝月子妹妹的生日。
没错没错,横寺同学笔记第八集左右,写着我会收到戳太的明信片。
我翻着芥川龙之介的《齿轮》,有点消沉。
喜剧悲剧性地重复,悲剧拉开喜剧性的序幕。
遵照事先决定好的预言。
然后 ──我们默默看着理应远去的诅咒,慢慢浸泡到脚底。
不久后,家里的电铃响起。
宛如为世界带来终结的启示录的号角声。
昏暗的玄关后面,传来呼唤我的声音。
敌意表露无遗的同级生站在门外。
「滚出去。」
「 ── 咦……」
「滚出这座城市。立刻。」
她扔出一颗锐利的直球。
「你待在这会给人添麻烦。」
我站在门口,几乎处于失神状态,麻衣衣不悦地抱着胳膊。暗褐色无袖衬衫融进夜色,难以意识到它的存在。晒成小麦色的肩膀与手臂,像死神镰刀似的特别显眼。
「这样下去,你会伤到人。绝对又会。」
「『又』吗?原来如此,果然会变得一样吗……」
「……终于想起来了吗?」
麻衣衣瞬间睁大眼睛,静静收起下巴。
我不知道「想起来」一词能不能用在未来上。如果是「透过横寺同学笔记得知」的话,或许是这样没错。因为那等于是神圣的预言书。
不过,为什么麻衣衣会认知到?
明白意识到其他世界的历史的,不只有我和月子妹妹吗?
「筒隐给你看过笔记吗?」
「笔记。小月偶尔会写的日记吗?」
「日记。嗯,也可以这么说。」
「我不会看别人的日记。太没品了。我只是打从一开始就记得。」
她直截了当地说。仿佛理所当然。
可能吗?不使用笔记等外部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