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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笑的。」
钢铁小姐眯起眼睛,轻笑出声。
「从房门处怎可能看得见你。本以为你要去打发时间,怎料你的脚步毫无迷惘,我只是因为好奇你要去何处才跟来,仅此而已。」
「你一直跟在我后面是吧!?」
哪是说笑的。钢铁小姐开的玩笑跟我字典里的玩笑意义似乎不一样呢!
「抱歉,别这么生气。我也知道应该跟你打声招呼,但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念书,一成不变,不小心起了数年从未有过的恶作剧心。」
她缩起肩膀道歉,符合从小就以聪明闻名的少女身份。
看来,啊嗯啊嗯大战争果然没包含在恶作剧的范围内。那是在纯粹的英才教育下长大的天才天兵小姐,过剩且过激的挑战精神引发的悲剧……
不来个人教她那方面的知识就完了。得在她被邪恶的变态脱光前,由我挺身而出!
「如你所见,筒隐家很旧,没什么好玩的。本来觉得我家尽是些无趣之物……自从你来了后,就有点新鲜。」
她慢慢走过我旁边,掌心贴在仓库的石灰墙上。墙壁好像剥落了一些。
「这栋仓库也是,仔细一看,有点不可思议啊。若里面保存着封印的古文书或宝物也就罢了,以长年无人使用的仓库来说,有点太占空间。」
「……你很少来这里吗?」
「嗯,是啊。上次来不知道是几年前。连年末大扫除,这一带都是妹妹负责。」
一定是月子妹妹主动提议的。
好奇地看着仓库的平稳目光移到门后。
尽管心想这里一定上了锁,打不开,我还是故作自然移动到挡住她视线的位置。
「有什么关系?反正又用不到。」
「嗯?」
「代表社长你现在够满足了,没必要追求其他东西。」
「是啊……」
钢铁小姐隔着我望向仓库,接着像放弃了般,闭上眼睛。
另一侧是筒隐家的主屋。刚才我们才在屋檐下的大厅,度过欢乐的时间。
「我很满足。没有缺少的事物。身体健康,人际关系也经营得很好,未来一片光明。和我溺爱的妹妹、亲爱的友人、敬爱我的后辈,四个人幸福地走过很长一段时间。」
然而,钢铁小姐并未回头望向和平的大厅。
「这个世界对我来说太完美了 ── 完美过头。」
她依然看着下方,按住喉咙。
「有一次,我在半夜醒来,莫名感到不安。我是刚醒来呢,还是身在睡着的那一瞬间。在黑暗中会无法轻易判断这个世界是梦想,抑或现实。明明不可能存在其他世界。」
「……那是睡昏头了啦!只要待在温暖的床铺里闭上眼睛,这种错觉一下就会消失。」
「我明白。我很明白。」
「那就……」
「但这不是可以用道理说明的。我偶尔会想,我是不是一直在作梦。总有一天,这温柔的魔法会不会如气泡似的破掉,迎接面对现实的时刻。」
她用手按着血色良好的喉咙,不会干咳的喉咙,平静地说。
微光笼罩走廊,日落后的淡淡光芒照在这里。钢铁小姐在光芒中闭上眼,细长的睫毛耀眼如永远的黄金。
这个画面过于美丽。跟藏在仓库内部的深沉黑暗比起来,确实有点太过美丽。
「…………」
我的手机突然响起。
有如警告似的。刺耳的电子音响彻四周。
我没接电话也没挂电话,仰望天空。
一只鸟在被夕阳染红的云下飞。夜晚将至,它要回巢了。回到该在的场所,回到该在的地方。
「横寺,冒昧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注视着什么我不知道的东西、我看不见的东西?」
「……为什么这么想?」
「没有特别的理由。只不过,这个嘛,硬要说的话……应该是因为月子。」
「因为你妹吗?」
「你和月子不知为何,感情突然变得很好。我妹绝对不是习惯与男性相处的个性,反而极度排斥。大约一个月前,她开始把你带进我们的圈子。不时还能看见她对你毫无戒心的模样,像刚才的话剧排练。你们之间肯定存在我所不知的话题 ── 」
钢铁小姐缓缓睁开眼。
锐利精明的目光,轻轻落到我身上。
「横寺,告诉我吧。你来这里找什么?」
我们四目相交。
在被遗忘的仓库前。在消失的神明前。
在太过美丽的黄昏下。在闪耀光辉的黄金下。
「……呃,那个 ── 没什么大不了的,真的,不重要……」
「嗯,但说无妨。无论什么事,我都做好了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