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那是有如深山洞窟里黑暗的深遂湖泊般,仿佛湖底会有巨大的某种东西潜伏其中的颜色。视线一直看着手掌不动,并且散发出不断游动的光芒。我的身体跟话语也有种像是化为不解人语的鱼类般被她视线吞噬的错觉。
「要是暑假结束的话,就不能像现在一样在一起。因为我非得趁现在去习惯遥远的距离不可。要不然,抬头看着学校楼梯时,就会难过得无法忍受。」
……分别时的招呼之所以那么冷淡的原因,换句话说,就是这么回事吗?
二年级在二楼,一年在一楼。年级的不同,对于我们这些高中生来说与国境的不同是同样意义。要跨越过去是需要勇气的。
筒隐眨眼,比我的回答还要快,她接着深深行了一礼。
「不过。虽然我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今天的晚饭我觉得很开心。非常、非常开心。」
「……筒隐?」
「我的愿望平安被实现了。这样就全部都解决了。很抱歉给你带来麻烦。」
她被水弄湿的手掌,跟我的手掌比起来实在太小,看起来就像是正值爱哭时期的小婴儿那样的手掌。
明明我就真的有种必须要说点什么的感觉,却也真的无法浮现出适合的话语,我只回答了「是这样吗?」这句话就自然而然结束了两人的时间。
※
今晚我也在筒隐家里过夜。
因为小豆的母亲是个满不在乎的人,所以小豆梓在这里过夜她当然也是举双手欢迎的样子。
而我,虽然不能跟其他人说,可是因为感觉到某卑金属小姐死盯着我不放的视线,所以就决定睡在仓库里头。毕竟那也是自己难得的床啊!
对大家这么宣言当然是表面上的考量。我会在半夜偷偷回到母屋里,引发让人心跳不已的过夜惯例,也就是我不小心错钻进女孩子的绵被里不过呵呵呵这是谁的脚啊事件。
……虽然我是笑得很开心。
回廊上的台风主题秀益发恶化,到达仓库就再也无法往外头踏出一步。
疲倦的倒在床上,全身湿透的我。这已经到了在小镇里发布洪水大雨警报的程度了吧!要是台风不在夜里离去,明天的开学典礼也会让人感到不安。
思托在筒隐家里之福,暑假就算多一天也可以过得不无聊就是了——
「不可能有那种事的,对吧。」
跟巨大的不笑猫四目相对,我慢慢起身。
托筒隐的解释,我知道了一开始的原因——我家被召唤的理由。
那是件好事。好事就只有这件。什么都没有解决。
『或许是我叫过来的也不一定。』
我认为要是不认真去思考筒隐祈祷的意义,事情就无法有所进展。原来如此筒隐原来也想跟我在一起啊,这是两情相悦呢我们兄妹,来吧,去入籍吧!那可不是这么让人开心的情况。
我觉得只要能稍微思考过那女孩在厨房里的叹气给人的感觉或许就能理解了。说得更正确点,是非懂不可。
小灯泡忽明忽暗的闪动中,仓库里冰冷的空气让我的思考更加清晰。
顺带也让周围的声音更加清楚。
叽,合叶发出沉重的摩擦声。
仓库门偷偷打开了。那里没有——有人。
外表漆黑的块状物,就蹲在入口那里。它不住滴水,一如滚落死亡影子谷里的异物,慢慢的往里面爬了过来。弄湿了坐垫、弄湿了地板,然后它湿淋淋的手像是在寻找某种东西似地抓住虚空。
「——!」
我的肺只能挤出空荡荡的空气。
黑色块状物趴在地上四处爬动,当它碰触到我站立不动的脚踝时,就用极大的力量握紧。然后它又像是在告诉我什么似地用另一只手摇晃着我的身体。
看起来只像是块状物的长黑发里头,钻出了一张白嫩的肮脏脸蛋,
「……我摔倒三次了。完全看不到前方。」
钢铁之王被像是雨水、泥巴跟眼泪的东西弄得整张脸都湿淋淋的。
「哎呀得救了。得自横寺弟的恩义,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这份礼,我想用身体来偿还。」
「那就请你直接往右转,穿过大门回母屋那边。」
「轻而易举……唔?哈哈哈?您真是粗心呢。那样我不就回去了吗?」
「我已经说过不用了,你回去啊!」
因为她实在是太可怜了,所以我借她毛巾就算她走运也不一定。
穿回运动服的钢铁之王堂堂正正待在我的床上,又再度开始频频使出「啪眶」这样的独眼龙表现。在那之前请把鼻头上的泥巴擦掉。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快要被非常不妙的预感压扁了。
「趁这个机会讲清楚吧。帝王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呢?」
「明明您早就已经知道了……您不会太无情了吗?」
「要扭扭捏捏给人看的话,就做得更好一点!你那只是不停在把手指的骨头掰响而已!」
「真是个不懂女人心的男人。如果您能随意摇动身体的话,换句话说那正是恋爱少女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