筒隐有些过分安静了。就算我向她解释打开隐藏页面时的正确撕法,她非但没有责怪我选择了不恰当的话题,还点点头催促我继续说下去。
该不会是在试衣间的惊吓还没完全恢复吧?难道我只能靠切腹自杀来表达歉意了吗?
走出廉价商场,搭上回程的公车经过一番晃荡后,我还是找不到跟她道歉的好机会,之后我们又换搭了前往筒隐家方向的另一辆公车。我只是想帮她把买来的东西搬到她家玄关而已,我发誓绝对没有什么肮脏龌龊的念头。这是真的,千真万确的真心话。
只是我太过愚蠢,居然忘了一件更重要的大事。
这样的理由,在面对真正的敌人——钢铁之王时,根本不会被采信啊。
公车的最后一站,设在靠近一本杉之丘的住宅区。朝左手边望去是几栋看起来相当廉价的公寓与住宅大楼,右手边则是一整片连绵不断的石砌外墙。沿着石墙走了好一会儿后,出现在眼前的是有着华丽屋檐的大门,这就是筒隐家的入口,简直就跟名门大户的宅邸一样庄严啊。
而站在街门正中央的那个人,正是有着美丽黑发的绝对君主。
「又跟月子去约会了吗,你还挺带种的嘛。」
以凶眼来称呼也不为过的眼神狠狠瞪视着我。她会出现在这里,很可能就是为了埋伏等待我的到来。若说她是从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从制服襟口那一大片被汗水濡湿的痕迹就可以窥出一点端倪了。看起来真是超色情的,哎呀——夏天真是个好季节啊,现在可不是允许我逃避现实的时候了。
「什、什么约会啊,我们只是去买东西而已,倒是社长你为什么——」
「闭嘴,你没有资格叫我社长。」
那是我从没听过的激动吼叫。夏日午后,柏油路面彷佛有着修罗的火焰蔓生。钢铁之王看起来也异常愤怒。
「……姐姐在生什么气呢?」
筒隐像只慎重其事的猫咪微微歪着头。问得好啊。我也很想知道她在生什么气。可能的理由实在太多了,我根本搞不清楚是哪一点惹到她呀。
「这是我跟这个男人之间的问题,月子你从后门回家吧。」
「什——」
我的手腕被用力拉扯,纸袋散落一地,接着我被拉进门的另一头,还顺手上了门闩,外头传来筒隐的敲门声和叫声。还来不及反应,我的手腕又被扯了起来。不是往玄关的方向,而是被带往地上铺满白砂,看起来应该是中庭的地方。
离主屋有一段距离,周围的草木茂密繁盛,没有半个目击者,像是可以把人埋进去的柔软地面。
被狠狠地用力地稍微绑架了一下。该死,现在不是玩文字游戏的时候了——注意到这一点时,钢铁之王已经用力扯住我的领口。
「你……你、你想做什么啊!」
「这句是我的台词才对,你打算对月子做什么?」
帝王此刻正露出般若与恶鬼相结合的面相,加上在游乐场时致死量的恐怖,那时候的濒死感觉又在我体内复苏。
可是我不能逃,我就是不能逃。用不着盗用少年驾驶员所说的帅气台词,那时候的我真的已经尝够后悔的滋味了,所以我再也不逃了!
「不、不是啦,你看嘛,这些商品!咦?啊啊,刚才掉在门边了啦!我真的只是帮忙搬东西回来而已啦?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啊!」
……至于说话声中的颤音,就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没听到吧。
「这种说法就算骗得过月子,也别以为能适用在我身上。居然敢跑到人家家里来,你还挺会玩弄女生的嘛。我才不会允许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欺凌侵犯我家里的人啦!」
「你妹妹哪有那么不知人间险恶啊!社长的想像根本就跟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嘛!」
「我说过好几次了,不准你叫我社长!」
帝王发出的怒吼声几乎可以将天空震裂。
「你以为能用双胞胎的身分躲过我的法眼吗,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咦?」
「如果是我的学弟横寺就算了,居然被你这个从没见过面的陌生人骂笨蛋,甚至还敢对我家那个无趣的小妹一而再地出手,你以为我会放过你吗!」
庭院里的石灯笼倒转了过来,天与地也跟着翻转。换句话说,就是我的视野完全颠倒了。「咚」的一声,我的右半边身体感到一阵钝痛。原来如此,我被扔出去了呀。我连她究竟使了哪一招都还搞不清楚,这个人投身田径真是世界的一大损失啊。
「横寺的弟弟啊,准备受死吧!」
她再次揪起我的衣领,我被一股蛮力从地上拽起来,被迫与愤怒的帝王面对面。
可是先等一下,钢铁之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说一些奇怪的话耶。
「……弟弟?」
「少在那边装傻,你哥哥已经全都告诉我了。唔思……就算这么近看,你们还真是相像到分不清楚谁是谁啊,但我可不会再被你骗了!」
「咦、咦咦咦?」
这是怎么回事啊?她居然会打从心里相信我随口胡詻的那些谎话!
我明明已经学到教训,知道说谎是多要不得的行为了,怎么一拿回表面功夫又招来了这个灾祸呢,还真是一点成长都没有啊。
如果现在向她坦承的话,钢铁之王会不会饶过我呢?例如这么说:
「说我有弟弟当然是开玩笑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