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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丝笑意,猫儿般的眼瞳中倒映出我的身影。这一次,这一次我的表情绝对是认真的。如果她也能看得出我的认真就好了。
筒隐稍微思索了一会儿后——
「学长,你明天有空吗?」
「当然有啊!」
「那请借一点时间给我吧。」
她拍了拍我的手。花了好半晌我才发现筒隐是在表达「你抓得我很痛,请放开我。」的意思。
筒隐说她还得回社团去处理一些事。这样正好,约好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后,我便往操场的方向走去。
今天棒球队和足球队似乎都没有练习。平常总是在角落活动的田径队,今天难得霸占了操场正中央的位置,正在练习跑步、跳远跟投掷。
其中有一把比任何人都显眼、迅速且敏锐、描绘出美丽抛物线的标枪。往投掷起点看去,站在那里的理所当然就是我们的筒隐社长。都到了这种时期还能不断更新自己的纪录,想必她不管是在睡梦中或清醒时,脑中想的都只有田径吧。
我坐在一旁的石椅上观摩着。没多久时间,社员受到斥责的次数已经多到两只手都数不清了。像是「那边的不要交头接耳」;像是「懒懒散散的成什么体统」;像是「再认真一点」;怒喝叫骂的频率比平时更频繁,总让人觉得心惊胆颤。打女孩子小屁屁这种事,出现在影片里就已经够刺激了呀。
「……好,接下来休息十分钟。」
充满权威的声音一落,半数的社员立刻无力地软倒在地,另一半则是站着昏厥死去。
而钢铁之王则是直接往我的方向走来。太棒了,今天穿的是体操裤呢。还来不及高兴太久,我也急忙站起身来摆出敬礼姿势。
「社长好,训练辛苦了!」
「不用对我使出军队那一招,我不喜欢。像那个什么什么部队或什么什么战队的和谐气氛,才是社团活动原本该有的样子不是吗?」
「想不到筒隐社长还挺爱开玩笑的嘛。」
「嗯?你是什么意思……不对,说到这个,横寺你今天的状况好像挺不错的嘛。」
「是的,真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我已经痊愈了。」
「喔喔!」
仍是一脸险峻的表情,钢铁之王把掌心伸到我的面前。她是不是也跟她妹妹一样,想向我求偿到目前为止的道歉,顺便还要连本带利的以痛殴我来结算清楚啊。我下意识地摆出防御架势,却瞥见她有所期待似的盯着我的手臂瞧来瞧去,闲着没事干的手掌则没意义的甩来甩去。
「……嗯,真是恭喜你了,实在是值得恭喜啊。哇——」
然后又显得有些寂寥地伸出自己的左手与右手互拍一下换了手。钢铁之王果然是个很不可思议的人哪。
「在你说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话时,说真的我也觉得懊恼不已。但这么一来,我总算能放心引退了。你就从今天开始恢复参加社团活动吧。」
「能听你这么说我真的非常高兴,不过非常抱歉——」
「唔?怎么了?」
「因为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在事情落幕之前,可以让我再任性一会儿吗?」
「是比田径社更重要的事吗?」
「是的,那是件非常重要的事。还有——」
我悄悄抹去渗出掌心的汗水。有件事无论如何我都得跟她说清楚才行。
「关于下任社长的事,可以请你当作没这回事吗?我想应该有比我更适任的人才对。」
「你想说我的判断出了问题吗?」
钢铁之王不悦地眯起眼睛,让我有种被深海压缩机截断歼灭的错觉。只能拼命咬住牙关,努力克制自己想夹着尾巴向她投降的冲动。这种压力跟真正的恐怖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话虽如此,我还是希望她不要揍我啦。
我们就这样大眼瞪小眼经过了十几秒—
「……你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既然会露出那种表情,就表示你应该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吧。也好,你就快点去把你那边的事处理完。关于下任社长的事,我们晚点再来详谈。」
钢铁之王「呼——」的吐出一口气,缓和了语气这么对我说。
没有被任何人看见,虽然微弱但我确实做出了反抗。自从被取了绰号开始,我第一次觉得被叫做王子其实也还不错。这么一来,我便能心无旁骛地帮筒隐的忙了。
「但你的动作得快一点。必须要快。引退是没办法延期的,我接下来也有很多预定行程得付诸实行。」
「真是太感谢你了。这么说起来,社长也要参加大学联考对吧?」
「唔思……不只是联考,结婚的事也得有所进展才行了。」
「结、结婚!社长要结婚?你已经有对象了吗!」
「这种事没什么好惊讶的,我的年纪已经差不多了,所谓转大人就是这么回事呀。」
瞥了惊愕到几乎说不出话来的我一眼,钢铁之王不当一回事似地应道。
跟我口中「平民老百姓的幸福」那种漠然的比喻不同,而是伴随着确信与充满现实感的发言。前一刻我才终于有能以王子的身分承欢帝王膝下的感觉,下一秒却又被远远地拉开。
社长要结婚吗……我还以为她会把田径当作一辈子的伴侣呢。那个结婚对象是怎么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