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公平的。我们之间明明是互助的关系啊。如果没办法把筒隐真正的感情要回来,我们的互助关系不就没有意义了吗?
「今天光是知道我的声音派不上用场,已经算是很有收获了。我想以幕后人员的身分回到社团继续帮忙。」
「筒隐……」
「学长或许不知道,其实我还挺全能的唷。我又会画画、也会准备好吃的便当、很擅长帮人挝肩膀,我的腰部马杀鸡也很厉害呢,享受过我的脚底按摩服务的每个人都说赞,大家都争先恐后地想找我帮忙,真的让人很伤脑筋呢。」
她只是刻意表现出有精神的模样。但看筒隐说得那么志得意满,我也笑了。
「下次可以请你也帮我马杀鸡一下吗?」
「绝对不要,光想都觉得有种变态的气息渗入其中。」
「为、为什么嘛?我可是抱着很单纯的心情这么说的耶!」
「因为我很清楚学长就连在呼吸时,脑子里都还是想着一些很变态的事。而且你刚才说到马杀鸡时,发音就有点怪怪的了。」
「唔唔唔……」
确实一说到女生的马杀鸡,只会让人联想到那种的跟这种的充满喔呵呵呜嘻嘻的快乐想法,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现实啊。我明明都已经拿回表面功夫了,为什么还会被她一眼看穿呢?
为了逃避筒隐那犹如暴风雪般极其寒冷的视线。
「既、既然你这么全能,就不该参加儿童福祉那种没啥人气的社团,要是成为哪个运动社团的经理,一定会被当作镇社之宝的啦。」
我随口说出一听就知道是在拍马屁的奉承话。带有表面功夫的、老实的我。
「你是说社团经理吗?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呢。」
「你一定会受到大家欢迎的啦,像是我们田径社就很缺啊!」
「田径社里有学长,我才不要呢。」
「好过分……」
「开玩笑的……真正让我不想加入的原因是——」
筒隐转头看向窗户的方向。操场那头传来运动社团的练习声,其中有一道比任何人都更加凛然、引人注目,而且再熟悉不过的沙哑叫声。就算明知道被钢铁之王严声斥责的人并不是自己,还是会让人畏惧地缩起身体。
「就是这么回事。」
筒隐喃喃吐出根本称不上解释的自言自语。
「……之前我就很想问你了……」
我刻意咳了一声。
「到底是为了什么理由,你跟钢铁姐姐之间才会感情不睦呢?」
「因为我被讨厌了。」
筒隐相当干脆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听起来却像是极力与内心情感划分出距离的答案。
「我不想遭到误解,我并不讨厌姐姐。」
「你们的感情不好,而你却不讨厌她?」
「是的。相反的,我应该算是喜欢姐姐的,我们以前也曾经很亲密过。一直到姐姐上国中之前,我们都还一起洗澡,也会一起睡觉。每天睡觉前,姐姐一定都会念一篇故事给我听,我想,我之所以会加入儿童福祉社团,说不定就是受到姐姐的影响,因为我知道听别人说故事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会……」
「一切都是我不好。自从爸爸妈妈过世后,我就老是黏着姐姐。从早上说早安开始,到晚上道晚安为止,只要一张口,就是我要吃饭、我要吃零食、我要玩玩具、跟我一起玩、教我这个怎么做、陪我陪我看着我……害姐姐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是我太烦人了,大概是我国中毕业那一阵子的事吧,从某一天开始,姐姐就一直避着我了。」
筒隐的语气太过坦然,就像她此时说的不过是看图说故事里的某个无聊桥段。
但我还是感觉得出来,这并不是她真正的感情。跟姐姐一起洗澡啊……现在不是妄想那种桃色罗曼史的时候了。正因为她的声音如此平静坦然,才更显得那些堆砌出的话语有多苦涩,言语间栖息着那么多的无可奈何。
「一直到前阵子在闹区的游乐场里,隔了那么久我跟姐姐才又说上话了。我一直找不到跟姐姐说话的时机,如果可以,我真的很希望能回到从前。我们之间会变成这样,原因就出在我的个性。如果我那些孩子气的部分能够消失,也许我跟姐姐就能回到之前欢乐的时光了……」
说话声蓦地静止了。一直看着窗户方向的筒隐侧脸受到光影的洗礼,同一张脸孔被分割出光明与黑暗。眯细的眼睛是符合她年纪的缥缈梦幻,却让人担心她的身影会不会就这样越变越淡直到消失不见。
「你、你听我说!」
我忍不住握住筒隐的手。
转过头来望着我的女孩子真的看起来好小好小,只有那对眼睛显得特别大。
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在一本杉之丘见面的情景。那个时候,我一直觉得一个女孩子会独自出现在那种地方是一件很奇怪的事。说不定……说不定是我会错意了,也许她打一开始就是为了替姐姐祈祷才会到那座山丘去的。
结果却被不笑猫摆了一道。对这么小的女孩子来说,这样的结果未免太过残酷了。
「……那个啊……我的表面功夫已经成功拿回来了嘛,接下来就换筒隐了。怎么样,接下来要怎么做?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事,不管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喔!」
「……这样吗,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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