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小妖精才不会动怒

  让我们来思索一下所谓「表面功夫」的意思吧。

  翻开字典,上头记载的是「以原则为出发点的方针」或「跟内心想法背道而驰的表面行动」之类落落长的解释,但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理解。

  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坦率地表达出内心真正的想法——或是表达不出来,就是所谓的表面功夫。

  于是我有了以下的想法,被同校的变态王子性骚扰,考虑到今后还会有往来或是自己在他人眼中的评价,选择原谅就是表面功夫。而毫不留情地把对方痛殴一顿就是出自真心。

  但不管是哪种反应,将来都会有人把不要的真心或表面功夫让给我们。

  来举个例子吧。

  首先是第一种可能性——「思春期的烦恼」的状况。因被性骚扰而哭着入睡的害羞女孩一定会在家里的床上无奈感叹吧。为什么我不能拿出更强硬的态度来拒绝对方的骚扰呢?真是讨厌这么软弱没用的自己……「我再也受不了只会做表面功夫的自己了!」

  或是第二种可能性——「恋爱中的少女」的状况。就算是遇到性骚扰时会立刻予以反击的暴力少女,在凝视着镜中的自己时,也会感到痛苦吧。为什么我就不能再温柔贤淑一点呢?再这样下去,那个人根本不会回头看我一眼啊……「啊啊,真想隐藏住我的真心!」

  「所以我们只要瞄准这一点,想办法说服那些女生就行了,这算是动脑派的作战计划吧。」

  「啊啊?」

  「就是为了成就大义的性骚扰行为啊,你不觉得还挺帅的吗?」

  「我说……学长你该不会是希望自己被世界上所有女生讨厌吧?」

  筒隐一脸认真地说道(虽然她平常就老是一脸认真的表情了)。听到她的反应,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把锐利的刀子狠狠刺伤了。我无话可说,只能抬起头假装数着天花板上的污垢,以沉默来带过这个话题。

  午休时间,没有人踏进保健室里,只有绵密如奶油的静谧空气缓缓流动。一躺在保健室的床上,就让人忍不住联想到医生与病患的扮演小游戏。以目前的情况来说,筒隐就是医生的角色。她正代替不晓得是去出席教务会议还是什么、总之就是不见人影的保健室老师替我准备冰袋。

  「所以你就找一个最不该开玩笑的人做那种事,然后被狠狠痛殴了一顿吗?」

  把冰袋贴在我肿胀的脸颊上,筒隐无奈地叹了口气。

  「才不是咧,你这么说,好像我很喜欢被粗暴地对待一样,而且我也没有乖乖坐着任她殴打啊!」

  不管怎么说,敢去挑战钢铁之王就跟自杀没两样。我也是很珍惜自己这条小命的好不好。

  但是,也许如果大概可能说不定,也没有人敢百分之百肯定社长并没有在为真心话或表面功夫这种事烦恼啊。或许被冠上钢铁之王这种响亮名号的她,私底下却是个渴望恋爱的少女呢——攻略对象永远不嫌多,就在今天早上,我才刚体验过咬紧牙关虚张声势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社长,早安啊,今天的天气也很好呢!请问你那对丰满的大胸部是从小学几年级时开始发育的呀,」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跑到正在晨问练习的田径社,问出了我从很久以前就很想问清楚的一件事。

  「变态王子对钢铁之王递出挑战状了,王位争夺战的钟声在这一刻正式响起了!」

  周围那些紧张又兴奋的围观群众完全无法理解。战争根本还没开始。要当面问出这种事实在太令人害羞了,所以我还特地隔了一百公尺左右的距离。在看到钢铁之王突然疾冲到我面前时,我也立刻如脱兔般转身拔腿就跑,直直地一直线往前跑,逃得比刮过身边的风更快速。谁都不能小看暂停田径活动的现役社员。

  ……只不过,钢铁之王显然比我更敏捷迅速。太奇怪了,社长的专长不是掷标枪吗?

  「这还真是响彻校园、这几年来最活泼的招呼用语了。我给你三个选项。一、让我把你的骨骼跟人格都痛殴到变形为止;二、立刻切腹自杀谢罪;三、为了地球好,葬礼就用土葬的方式进行吧。来,该做出选择了。全都要是吗?我明白了!」

  只差一点点就可以冲出校门了,只可惜我已经被牢牢抓住。

  「十九世纪最伟大的作家——奥斯卡·王尔德曾经说过:『我们总是在欣赏美好的事物。但能与美丽的事物一同生活却是少之又少。』说得真是太对了嘛!社长的胸部最近还有在成长吧?到底你的胸部能够长到多大呢,我不只想要欣赏这么美好的东西,还想从出发点开始计算,紧紧黏在你的身边过生活啊。换句话说,就是所谓纯粹地对美的意识啦!」

  然后就被狠狠痛打了一顿。

  「没想到你的病居然会严重到这种程度……该怎么表达我现在的心情才好呢,让我想想……对了,就是震惊。啊啊,只能以铁拳安慰你实在太令人懊恼了……不过在你完全康复前,田径社都会在这里期待你的归来,你就好好地调养生息吧。」

  「……我很感谢你的好意。请让我躺在你那对隐藏在宽广胸襟底下的丰满胸部上好好大哭特哭一番吧!」

  又再次被痛殴了一顿。

  正因如此,我的脸颊才会肿得像颗马铃薯一样,从一早到中午都只能躺在保健室里哼哼哈哈的乱叫。

  「不过我想她应该有手下留情啦。但这么一来,也能确定钢铁之王似乎没在烦恼真心话或表面功夫这种事了,能知道这一点真是太好了。」

  「……那个人真的很坚强耶。要是有变态对我说那种变态话,就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一定也会哭出来的。」

  筒隐摇了摇头。不晓得是因为佩服,还是感到万般无奈。

  「这、这样就会哭?这种作战方式难道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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