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2.为了什么而喜悦,又有谁变得不幸

肯嘟起嘴或表现出生气的样子,我马上就知道该住手了啊;照这种情况看来,受害的不只是筒隐,连对她发动搔痒攻势的我也被搞得疲惫不堪。

  总而言之,还是趁她没有再补咬我一口之前,赶快离她远一点才是上上之策。

  「学长,你真的有在反省吗?」

  「完全没有啊!啊、啊咧?」

  「……还真诚实啊。」

  她也人敏锐了吧。真想早一点把我筒隐都治好,不然再这样下去。我可是会很困扰的。

  来硬的不行,那剩下的方法也只有一个了。罗马的归给罗马,不笑猫搞出来的好事,就要找不笑猫解决了。现在只能求它把我们变回原本的模样。

  走出校门,我踩着脚踏车在夕阳西下的通学路上奔驰。从学校到一本杉之丘的距离并不算短,筒隐说她平常都坐公车上下学,只好请她跳上我的脚踏车后座了。乘载两个人的重量,我轻快地来回踩动踏板。没想到从邻居那里接收来的破烂淑女车,居然有荣幸担任载女生的神圣任务。

  「我还是第一次两人共乘呢。」

  筒隐似乎仍有些戒备,纤细的双手略带顾虑地环住我的腰。该怎么说呢,是想夸耀、还是觉得心痒难耐,总之是种很难形容的感觉啦。

  「第一次吗……你都没让男生骑车戴你回家过?」

  「因为我很容易害羞啊。」

  「是喔,我还挺常两人共乘的,不过筒隐你太轻了,我真担心骑一骑你就会飞出去了,可以请你再抓牢一点吗?」

  跟我两人共乘的对象全是戳太。那家伙的脚踏车动不动就会爆胎,每次遇到那种状况都是由我负责载他到学校,相较之下。筒隐好像真的一不小心就会弹飞出去了。

  「……你常两人共乘啊?是这样的吗?」

  筒隐淡然地喃喃出声,搭在我腰上的手指力道突然加重了。呃,这是在捏我的腰肉吧。做法很普通,可是很痛耶。要不要给她搔个痒当作报仇呢?不过也因为这突来的攻击,让我更新了骑到一本杉之丘的最快纪录了。

  穿过今天同样也无人看管的铁丝网,我们并肩往木雕猫的所在之处走去。

  ……说真的,我的脑子某处仍在臆测着。

  我之所以会管不住自己的舌头、筒隐之所以没办法坦率地表达出自己的情绪,跟我们各自的问题是不是有什么关连性呢?或许只是想太多、暗示、还是心理影响生理什么的。向不笑猫许愿只是单纯的偶然,就算来到一本杉之丘也没有半点意义,只是能稍微享受一下和女孩子两人共乘的小小幸福罢了——会不会是这样的呢?

  只可惜我的猜测,跟事实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这种兴趣也太恶心了吧……」

  「好像胖了不少嘛。」

  同样伫立在杉树的根部,不笑猫简直胖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精准一点来说,眼前的木雕猫像已经变成巨大肉包尺寸了。而且还散发出一种「我从好几年前开始就已经是这种模样啰~」的平静氛围,再加上塞了大概半打猪肉的重量。只是创造出它的材料是木头,没办法真的宰来吃这一点还挺遗憾的。

  「……这么说起来,筒隐的肉包子那时候也消失了嘛。」

  那实在太非现实了,根本只能归类成不知所云的幻想。但我却没办法不说出口。

  「虽然不晓得是为什么,不过该不会是被这家伙拿走了吧……哈哈哈。」

  「……被拿走的,好像不只肉包吧.」

  「咦?」

  筒隐伸手指向跟视线差不多高度的——那张肉包子猫脸。

  这家伙已经不能再称作不笑猫了。

  因为眼前的木雕猫,正在微笑。

  原本该是没有半点表情的脸上,竟清清楚楚地刻出了笑容。而且还是比一般人类更丰富的,像是爱哭鬼或很害羞又讨厌自己老是很孩子气的女生才会有的那种羞涩神情——露出一抹奸笑。那已经超越恶心,简直可以算是恐怖了。

  「不笑猫会把不要的东西交给另一个人,传说是这样的吧。」

  筒隐缓缓开口。

  「除了用来当作供品的肉包子之外,我的表情也被猫咪的木雕拿走了。就是这么回事吧?」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某种玩笑或恶作剧,但筒隐的声音却缺乏了该有的感情。

  说起来还真是丢脸,其实此时我的膝盖正不停打颤。我并不怕那尊原本该是不笑猫咪木雕像,但想到要去确认筒隐现在脸上出现了什么表情,却让我感到万分恐惧。她当然会面无表情,但被木雕猫夺走真正表情的女孩子会有多么悲伤,我一点都不想亲眼确认这一点。

  筒隐跪倒在染上夕阳余晖的草皮上。彷佛跪在各各他(注11)土地上的求道者般,她曲伏上半身,头部几乎快擦到地面,诚心诚意地向肥胖的木雕猫像祈求。求求你,请把我真正的表情还给我吧。拜托你了。用一点也感觉不出真心的单调声线、用一点也看不出窘迫的冷淡表情,她一直一直不停祈祷着。求求你、求求你——

  「我想应该没办法吧。」

  我的嘴自顾自地出声了。

  筒隐缓缓抬起头。睁着那双看不出半点情绪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为什么?」

  「……因为木雕猫的神力好像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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