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只残留火红的景色。
逐渐沉入沙漠彼端的夕阳,将天空和田地染成一片赤红。
然而火红的景色不只如此。
四周的人家也笼罩在左右摇曳的红光之中。
当时她虽然年幼,却知道那是火焰的颜色。
早上还是一如往常的景色,没什么变化。
她像平常一样协助母亲缝制衣物,跟邻居的孩子追来追去,比赛踢石子,最后弄哭了玩伴。
邻近西方大沙漠的这个小村子向来是佣兵的落脚处,有时他们会送些糖果或是玩具给村子里的孩子。今天村子里来了一个佣兵,结果她跟其他孩子争抢佣兵赠送的玩具,令那个慷慨的佣兵伤透了脑筋。
就在夕阳西下,差不多该回家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啪唰一声,她的脸被溅到了某种温暖的事物,用手抹下来一看,那东西也是红色的。
那种颜色跟夕阳或火焰的红截然不同,散发出刺鼻的异臭。
一个人突然倒在地上,口中吐出红色的秽物,手伸得直直的,仿佛是在求救。
——妈妈……?
妈妈的声音微微颤抖。
——快逃,朵儿赛——
在村子里年纪相仿的几个孩子当中,就属她的块头最大,手脚也颇有力气,经常弄哭年纪比她大的男孩子,每次都要妈妈亲自到对方家中登门致歉。
如今妈妈的手无力地软瘫在地。
她并未发出惨叫。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太不真实了,感觉就好像是跳望远处的风景。
抬头一看,一名迈遢的男子站在眼前。
鲜血自男子手中的长剑滴落地面。
杀死妈妈的长剑,朝着自己直扑而来。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双眼睛却直盯着倒在地上的妈妈。
鲜血淋漓的长剑直劈而下,却在途中消失了。
男子惨叫一声,当场跪倒在地,握着长剑的右下臂不见踪影。
下一秒钟,嘴里正胡言乱语的男子,脑袋滚落在地。
——可恶,我到底在做什么——
夹杂着些许懊恼的低吼,来自白天分送玩具的佣兵之一。
直到现在,她的眼泪才流了出来。
佣兵抱着她逃离村子。
村子已经笼罩在火焰之中,白天跟她一起玩耍的朋友全都死于非命。
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无依无靠,举目无亲,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意义。然而佣兵还是传授她一身的战斗技巧。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运动神经向来不错的她虽然年幼,却也锻炼出相当的实力。
将她救了出来,赋予她生存意义的佣兵,正躺在隔壁床上打鼾。
「爸爸……」
她有时会忍不住脱口而出。
朵儿赛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她知道男女共处于同一个屋檐下会发生什么事,然而贝尼特却从未采取行动。
对他而言,朵儿赛就像自己的女儿。
朵儿赛也把他当成了爸爸。
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够了。
——我这条命是属于贝尼特的。
所以她总是为了贝尼特而挥拳战斗。
当时他保护了手无寸铁的自己,现在轮到自己保护他了。只要他一声令下,无论对方是人类还是罪祸都照打不误。
这时她突然想起现在的护卫对象。
「贝尔格拉诺和玛莉……」
——他们都是好人。
贝尔格拉诺看起来虽然不如传言中可靠,倒也还满客易相处的。
玛莉看似是弱不禁风的有名人物后代,想不到实力却不容小觑,而且言行举止当中完全没有瞧不起自己的意味。
这点相当重要。
朵儿赛在佣兵之中算是晚辈,本身又是个女孩子,很容易遭到其他佣兵的轻视。有时只要贝尼特一个不注意,甚至还差点受到其他佣兵的攻击。至于贵族和骑士更是不把佣兵当人看,总是对佣兵投以鄙视的眼神,仿佛见到了什么低贱的生物。
这些年来一直过着佣兵生活的朵儿赛很少跟年纪相仿的同性朋友交谈,至于对自己平等看待的人就更不用说了,玛莉说不定是她遇到的第一人。
——不知道他们今天会不会早点过来?
朵儿赛并不是不知道护卫的任务内容,不过一想到今天又可以跟他们说话,嘴角不禁浮现一抹微笑。
「贝尼特,天亮了!快点起来!今天还得工作呢!」
朵儿赛抓起被子用力一拉,贝尼特顿时哀怨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