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即便不管对方如何拳打脚踢,她依旧面不改色地继续扑上去。
由于闹得太大,邻居叫来了警察,七隈家这才第一次获悉姊姊仍健在的事实。
这已经不叫流言,而是天大的丑闻了。
焦急的家族于是动员所有的法律关系和财力收拾事态。将姊姊和立华接回老家,然后向父亲提出离婚要求,强行摆平这一切。
至于在那之后如何了?立华她入了七隈家的户籍。
室见这个姓氏成为禁忌,她本人变成七隈立华。也不过就四年前发生的事。
梢的脸色苍白。
小巧的嘴唇失去血色。或许是冲击太过强烈而说不出话,她彷佛就连怎么呼吸都忘记一样,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话虽如此自己也是一样,没办法好好讲话。
实在是,实在是太悲惨的故事了。
世上真的存在这种荒唐的故事吗?十几岁少女的大半人生都和母亲的情夫度过,最后连自己和父亲间的唯一联系也遭到践踏。即使抵抗,到头来等著她的结局竟是父母离婚和失去姓氏。
怕生?不黯世事?这是当然的吧。经历了这样的人生,又有谁能健康的成长呢?换成一个怯懦的人很有可能早就自杀了。如此的惨状,甚至「遗憾」这个字眼都成了陈腔滥调。
「然后呢?」
工兵奋力挤出声音。到了这个地步,他希望将一切完整地听完。
「你是说,立华在那之后是怎么进入公司的吗?她应该先在学校里念书对吧?」
「嗯。」
阵点点头。他将目光投向班级名册:
「由于国中的出席天数不足,于是我便恳求熟识的私立国高中一贯学校让她转入念书。结果就如你们所知道的,应该说一切都还太早了吧。无论七隈这个姓氏或普通的学生生活,对她而言都太难接受。所以——我决定设置一个冷却期。」
「冷却期。」
「就是让她做自己喜欢,而且有能力去做的事情。」
喜欢的事情。
利用与父亲交流所培养的技术,运用工程师的知识。
「所幸在Concerto Capital工作的缘故,我手中的人脉还算不少,于是便透过认识的派遣公司介绍了好几个工作。业界最大龙头,JT&W的工作她也做过喽。只不过对于技术本位的她来说似乎不太合胃口。几经曲折之下,我评估各种条件后终于找到了六本松先生的公司。骏河系统,就是你们的职场。嗯,尽管当初的想法是她大概工作个半年就会心甘情愿回来了。」
她陷得太深了——就是这么回事吗?
空荡荡的她找到了自己的容身之处。
体会到被她人所需要的喜悦。
『那孩子只有工作,没有其他选择。』
海鸥以前说过的话忽然掠过脑海。想不到就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模一样。意料之外的结论。不,即使能够想像也会出言否定吧。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离谱的事情?岂有此理。
但事到如今无从质疑了。少女可爱的外表剥落,暴露出的洞口里盘踞著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样明白了吧。」
阵收敛起轻松的语气。他用极为正经的表情注视这边:
「那孩子必须重新过著普通的人生。去学校念书、交朋友,然后逐步累积正当的经验。那个毫无人性的姊姊,我既然身为她的弟弟,就有义务让立华幸福。失去了家人和姓氏的她,我希望能给她一个正常人的生活。所以——」
所以。
阵深深地低下头:
「请放手让那孩子自由吧。倘若真的是为了立华好,我希望你们更应该在一旁默默关注她。至于继任的人选,我会负起责任安排妥当的。」
完全没有能力反驳。
怀著颓丧的心情,工兵走出七隈家的宅邸。
太阳依旧高挂。看看时间,才过了不到一个小时。真不敢相信。身体的感觉就彷佛过了整整一天。疲惫和无力感充满了全身。
室见走在一旁。或许是阵特地吩咐她送两人离开吧。但走出七隈邸之后的数分钟里,三人间都没有任何对话。众人默默地在通往车站的路上前进。
「啊啊,真是的!」
梢突然这么叫道。
丝毫不在意破坏住宅区的宁静,她大声叫出来,带著愤怒的眼神耸肩面向室见:
「那是什么阴沉的表情?以为沮丧地低著头就能博得同情吗?这不是在开玩笑。无论有什么理由,室见你现在的行为纯粹就是在放弃职场。只是毫不负责任!你知道吗?」
「…………」
没有回应。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
「你以为自己留下了多少工作啊?就连交接中的案件也有一大堆吧。现在你要全数拋开回去当学生?重新考虑将来?你在愚弄大家吗?不知羞耻也该有个限度吧。」
「……稻草头。」
无视于室见的呼唤,梢背对著她,呼出夹杂著不耐的一口气:
「我要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