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兵……你真温柔。」
海鸥这么说。
我不觉得自己温柔。如果自己真的是圣人君子,应该就不会说什么「我会忘记今天的事」,
而是完全接受自己所见的事物后回答「我不会说出去」或是「我会保密」吧。
归根究底,自己只是在逃避。移开双眼不愿面对现实,封印不利的记忆。对我而言,室见虽然任性,但却是个帅气的前辈,是个强硬提拔我的可靠训练员。我只是为了守护这个理想形象而剔除不相容的情报而已。
就某个意义上而言,我是个极致的利己主义者。为维护自己的世界不惜扭曲事实,只追求室见立华的理想形象而不去注视现实的她。偶像崇拜、盲从、神格化。几乎让人打寒颤的自私想法。
更令人生气的是,我表现出一副善意的模样。我就承认了吧,自己是在期待海鸥说出「你真温柔」这句话。摆出一副不是逃避而是出于善意抽身的姿态。这是何等的伪善,何等的假仁假义。一切都令人厌烦,真希望自己马上从世界上消失。
(……但也不能因此不去上班。)
工兵叹了一口气,穿越御茶水车站的剪票口。
早上九点,JR车站比往常更加混杂。乘客的脚步声、发车铃声和电车的运行声合而为一,充满整个车站。工兵将定期车票夹放回口袋后揉了揉眼睛,歪着嘴忍住涌上嘴边的呵欠。
……好困
结果昨天几乎没有睡。从室见家回到自宅已经是半夜一点,洗澡完打算睡觉的时候又接到故障申告电话,被不得要领的客户和不正确的文件耍得团团转。直到几小时前才好不容易解决问题躺上床铺,实际应该睡不到一小时。真是厄运连连。
该如何——对待室见呢?
工兵抬头望向宽阔的天空。
看到那幅景象,看到如此扭曲的一面,自己还能若无其事地和室见说话吗?还能一如往常地对待她吗?
早知如此,就不要跟海鸥套好话了。诚实地请海鸥告诉她,我去了室见家就好。这么一来,在双方的关系变得不自然后,就可找出自己和室见的新距离感。既然已经目睹了她的黑暗面,或许能借此重新建立更恰当的关系。但已经为时已晚。现在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解决了。只能将表情、言语伪装得和昨天一样。
……
唉,心情好沉重。
偏偏在忧郁的时候早早抵达公司。工兵垂下肩膀踏入办公室。
必须转换心情才行。他调整好呼吸,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早——」
「樱坂!听说你擅自进入我家了!?」
咦咦咦咦咦咦咦!
室见拱起肩膀逼近工兵。她愤恨地咬牙切齿,棕色的双瞳燃着熊熊怒火。
「我听海鸥说了。你把我的饮料换成酒,翻皮包找出我的钥匙侵入我家,充分玩弄失去意识的我之后,还抢走我的鲔鱼罐头逃之夭夭。」
「这些没有一件是事实啊!」
工兵瞪大双眼环顾办公室内。海鸥从隔间的另一侧探出身体,脸上毫无反省之意。
她「咦嘿」地笑了。
什么咦嘿啊!我刚才到底是为了什么苦恼啊?不要随便拆穿我啊——也不要参杂假情报!
「室……室见……请……请你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工兵行了个礼后穿过室见身旁,直奔海鸥的座位压低声音逼问:
「海鸥,你在想什么啊!?我不是拜托你不要告诉她吗!」
「啊哈哈。」
「现在不是傻笑的时候!」
面对激动的工兵,海鸥歪着头「嗯——」了一声。
「因为很难解释为什么我会在立华家啊。反正又没做什么坏事,还是说实话比较轻松。毕竟之后要圆谎也很麻烦。」
「麻烦……」
「而且呀,」海鸥继续说。她压低声音,露出认真的表情。
「仔细想想……果然还是很不公平吧。用这种拙劣的方式隐瞒,工兵也很难维持和立华之间的关系不是吗?」
「……」
我的确也这么想过。
「但也不能散播假消息吧?」
「咦嘿嘿——」
「嘎啊啊!不是装可爱就可以搪塞过去的!我的评价该怎么办?在室见眼里,我完全是犯罪者啊!?如果她跑去报警,我马上就会被逮捕的!我才不要因为性骚扰嫌疑而上报!拜托你快点帮忙解释——」
「樱——坂——」
工兵听到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声响。
他怯怯地回头,看见一名面如般若的少女露出锐利的虎牙站在身后。她猛力地抓住工兵的脖子。
「竟然华丽地无视我说的话。我的事情还没结束喔!胆敢无视上司的问讯,你变得很有种嘛。想死吗?」
呀啊!
室见偌大的双眼凝视着自己,完全进入战斗模式。手上如往常一样握着锐利的螺丝起子,只要看到我有些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