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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板子前方的椿把画笔浸在油漆罐中。胭脂色的油漆表面出现和缓的波纹。
「拿《蝙蝠》来做例子:第一幕是艾森斯坦的屋子,可是要布置成什么样的房间,每个导演都有不同想法。有忠于当时的时代考证、布置成典型银行家豪宅的标准舞台,也有采用现代风格的演出方式,设计成高级大厦里装潢简单的一间房间。其他作品也要看如何解释和呈现,舞台景象就会截然不同。就我知道的例子,也有抽象的演出方式,采用全白的舞台,天花板和地板只摆了很多张椅子。」
「……好酷。真想亲眼看看。」
椿第一次观赏歌剧受到冲击以来,爸妈又带她去看过几次歌剧。这些主要是著名剧团的访日公演,或是新国立剧场定期上演的舞台,不过她另外也会自己寻找市民歌剧、甚至地方公演去看。
「导演之所以很重要,是因为不同演出方式就会变成完全不同的舞台。譬如说著名的《卡门》当中,卡门最后会被昔日恋人唐•荷塞刺死,不过死法不同的话,故事也会变得完全不一样。看是准备逃走的时候从背后被刺中,还是嘲笑他的时候从正面被刺……或者是以微笑接受他的杀机。就算歌曲和台词相同,这部分不同的话也会完全改观。所以说,即使是同样的剧目,也不会有相同的舞台。」
椿缓缓举起沾满油漆的画笔,凝视著成为丝状滴落的胭脂色彩。清河佩服地叹息,说:
「小椿,你果然对歌剧懂很多。」
「我也没有懂很多……只是从以前就会尽量去看各种公演。其实有满多学生票优惠的。」
「真的?我都不知道。去看歌剧不是都要几万圆吗?」
「那只有部分有名的公演。像市民歌剧或这类素人团体,价格都很平易近人。就算是职业公演,只要不挑座位,有时候也会意想不到地便宜。真正到国外去看道地的歌剧,还会有便宜的站票……在那些国家,歌剧其实是日常娱乐的一种。」
她曾经希望有一天能够到维也纳国立歌剧院欣赏华丽的舞台,即使是站票也好。进入大学以前,她丝毫不怀疑在学习唱歌的过程中,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现在她是否仍旧这么想?──明明是自己的事情,她却不清楚。
清河听椿这么说,睁大眼睛。
「歌剧可以那么便宜就看到?小椿,那我们也一起去看吧。你有什么推荐的作品吗?」
「啊?这……你突然要我推荐,我也……」
一开始要推荐哪一部作品比较容易懂,又能看得愉快呢?椿脑中浮现几个标题,正在犹豫,滨崎从远处对他们说:
「社团学长姊创立的歌剧团体要举办公演。演出的是《波西米亚人》,票价两千日圆。」
「喔!我也听过《波西米亚人》!是很快乐的故事吗?」
「很遗憾,是非常典型的悲剧。」
「唉呀……也好,那就看这出吧。」
「咦?」
事情在滨崎和清河的对话之间迅速决定。在别的地方涂板子的理惠和另一个女生也举起手。
「我也要去看那出歌剧。」
「我也是。」
「社团里面有很多人会去。下个星期日在邻近车站集合。」
「听起来好像不错,那也加我一个。小椿,你呢?」
「我……」
她不知道有多久没去看歌剧的舞台了。
她无法立刻回答,又听见清河温和的声音:
「那个……如果觉得会很累,那也不用勉强。」
这句话只对椿说,没有让其他人听到。这个声音不同于他平常明快的个性,显然是察觉到椿的苦衷。椿惊讶地抬起头,看到清河对她温和微笑的眼神。
「小椿,你自己决定吧。」
交付选择的话中没有沉重的压力,大概是因为他刻意避免如此。椿理解到清河的体贴,咬紧嘴唇。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说:
「──我要去……我想去。」
「喔,那就好。」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现场演出……所以很期待。」
说出口就知道这不是谎话。相较于为舞台著迷的孩提时代,歌剧本身并没有改变,变的是椿自己。也因此,在中途放弃唱歌的现在,她或许反而能够像以前那样率真地看舞台演出。
椿把沾满油漆的笔尖轻轻放在板子上,以有些雀跃的心情开始涂银行家住宅的墙壁。
清河从分装的油漆罐沾取其他颜色来涂。
「我是第一次看歌剧。小椿,《波西米亚人》是什么样的故事?」
「《波西米亚人》的话……最有名的应该是〈我的名字叫咪咪〉这首歌吧。」
这首歌是女高音咏叹调当中的名曲,椿在上课时也有唱过。
这是以裁缝维生的女主角咪咪向诗人鲁道夫自我介绍时唱的咏叹调。透过这首述说朴素日常与淡淡梦想的曲子,观众会认识咪咪这名少女。
在狭窄的世界生活、爱做梦的少女──咪咪这样的形象感觉和过去的自己有点像。椿挤出笑容说:
「这是很棒的曲子,而且很浪漫。整出戏都是这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