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好像很难过的奇妙表情。啊,我好像要哭出来了──我连忙低下头。
我不想哭。因为这就是最后了。可以的话,我想笑著潇洒地向他道别,我想以笑容祝福彼此一帆风顺。我忍著泪水抬起头。
挺直背脊,抬起头来,尽可能露出动人的笑容。
「谢……盖?」?!??
「咦?盖?」
我想说「谢谢你」,想对龙辉同学说「谢谢你」。这是一句潇洒的道别,直到「谢……」这个字为止,都跟我在脑中排练的状况一模一样。
这时我吓了一大跳,想好的计画全在瞬间蒸发。
龙辉同学的后方有个奇怪的东西。
一个戴著金光闪闪的安全帽,像是生化人的存在。他的脸部是一片液晶面板,上头有一行红色的英文字以跑马灯的方式闪烁著。因为太过吃惊,导致思考完全停摆的我只是死盯著那行英文。
「怎么了?小香衣,你没事吧?」
「是盖•马努尔•德霍曼•克里斯托。」
听到我这么轻喃,龙辉同学「咦?」了一声转过头。
接著,他一脸若无其事地露出「喔~」的表情。龙辉同学似乎也看得到它。
那个金光闪闪的怪人应该是盖•马努尔•德霍曼•克里斯托,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金光闪闪的盖•马努尔•德霍曼•克里斯托,现在以帅气的姿势站在松本车站的三号月台上,竖起大拇指,以脸上的液晶面板向我传送讯息。而我只是看著那句讯息。
盖•马努尔•德霍曼•克里斯托在鼓励我。他从后方推了我一把。将下了奇怪决心,决定往错误方向踏出脚步的我,导向正确的方向。
「我!」
提示列车即将发动的铃声响起。剩下不到几秒的时间了。
我发出宏亮的嗓音,不输给响遍整个月台的铃声。因为我的声音比想像的大,龙辉同学吓了一跳。
盖•马努尔•德霍曼•克里斯托说得没错。我现在该说出口的话,不是潇洒的道别台词。我不需要勉强自己顺利说出这句话。
就算表现得很笨拙也无所谓,是强人所难也无所谓。就算是无计可施,无可奈何,也全都无所谓。只要把真正的想法……坦率地说出我现在的想法。
「我!想跟龙辉同学在一起!就算……到了很远的地方!」
明明必须赶快说完,我却无法说完一句话。不同于此刻的心境,满溢出来的泪水和呜咽声让我的话语鲠在喉头。事到如今,无论我许下什么心愿,电车仍会在几秒后开走。我的双脚已经站在大门内侧,不会拋下这一切跳上月台。我还是要去东京,可是──
「就算相隔两地!就算这样!我以后也希望能继续跟你!在!一起!」
铃声停止了。
在车门叩咚一声关上前,龙辉同学直望著我的双眼,以充满自信的坚毅嗓音说:
「我会想办法。」
强而有力的双眼,以及宛如战士的可靠表情。
车门关上。在一阵轻微的摇晃后,电车缓缓驶动。
龙辉同学在玻璃的另一头挥手。他在笑。所以,我也想对他笑。尽管止不住泪水,我还是笑著朝龙辉同学点点头。
真是的……我会想办法是要想什么办法?
完全不够具体,也不是实际有什么解决方式。
我跟龙辉同学还是会各奔东京和仙台,隔著四百公里之远的距离。大学要念四年,状况完全没有改变,仍是无计可施。
「我会想办法」这种话,十分模糊不清,只意味著一股傻劲。可是,只是听到龙辉同学说「我会想办法」,就让我涌现「喔,他会想办法」的心境。
泪水无止尽,没有受到任何阻力地不断从我的眼眶滚落。尽管如此,我的嘴角仍自然扬起了笑。
龙辉同学在月台挥手的身影在转眼间变得好遥远,再也看不到了。
跟龙辉同学一起度过的两年多时光,现在全都成为过去,被我收藏了起来。可是,在我们的前方还有名为「今后」,无限宽广的可能在等著。
之后,我会过著什么样的大学生活,会变成什么样的大人,我依旧完全无法想像,看不到这个春天另一头的景色。
可是,「我会想办法」。
就算有时会迷惘、困惑,还是要自己思考,以自己的意志,自己做出选择,然后往前迈进。抬起头,挺直背脊,尽量站得笔直。
再过几小时,这辆电车会抵达东京。
我的崭新生活即将开始。
季节是春天。
东京街头一定有灿烂盛开的樱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