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诹访看似傻眼地叹了一口气。他到底想说什么啊?
不用他提醒,我也知道差不多得振作起来了。别看我这样,我也有认真面对现实的打算。不过,不是我要找藉口,但毕竟家里是那样。这个环境是不肯让我顺利振作起来。
「算了。虽然很辛苦,但你加油吧。我支持你喔。」
「吵死了,笨蛋~就算你不支持我,我也会自己好好努力啦。」
像这样,直到分开之前,我跟诹访之间还是充满火药味。今天在世界的某个角落,人们之间的纷争仍持续不断,人类正逐渐走向灭亡。好像无法跟每个人和乐融融地相处。
步出车站后,我朝SONIC(夜店)(语尾上扬)走去。愈是靠近,低音域的乐声愈是清晰。喔,今天也很热闹呢──我这么想著,心情有点亢奋起来。
在入口支付了入场费后,服务人员在我的左手背盖上会在黑暗中发亮,再次入场时确认用的印章。推开宛如银行金库般厚重的大门后,噪音宛如洪水袭向我。没错没错,果然就是要这样啦~我心中的某个开关被打开了。
嗯锵♪嗯锵♪我配合著音乐,一边轻轻摇摆身子一边往深处走去,在半路看到几个认识的人。「嗨,佑作大哥」我对其中一人打招呼,对方也伸出手和我击拳。
「你真悠哉耶,龙辉,你不是考生吗?」听到佑作大哥这么问,我回他:「不,我还不是考生呢,明年才是。」「啥?你现在几岁来著?」「十七岁。」「啥?十七岁不是前阵子才刚出生吗?」像这种没什么内容,节奏感很不错的交际应酬让人感到很舒服。重点在于你来我往的感觉很开心,内容无所谓。
虽然老妈刚才说「都几点了」,但现在这个时间,夜店才刚要开始热闹起来,舞池的气氛也还没被炒热。这就类似为了之后高高跳起的助跑时间。我们一群人像螯虾一样聚集在舞池一角,开心畅谈没营养的愚蠢话题。
「有人认识那个女的吗?」「不,感觉是新面孔喔。」「是吗?她最近不是常来吗?还是另一个女的啊?」聊到这种一定会出现的话题时,佑作大哥说:「嗳,龙辉,你上吧。这种事情是年轻人该做的吧?」从后方推了我一把。
我说著「我已经从这种行为毕业了」随便敷衍带过。
虽然叨念著「最近的年轻人真没骨气」,但这样的佑作大哥也完全能被归类在「最近的年轻人」之中,所以跟最近的年轻人同样没骨气的他,当然也不会过去搭讪。老实说,这种粗神经的调侃,我有时觉得很麻烦,但没办法,毕竟是朋友嘛。就算有让自己讨厌的地方,也只能闭著眼继续跟对方相处。更何况,我还欠佑作大哥一个人情,也不能用太恶劣的态度对待他。这跟诹访所说的「我在大街上跟人打架」那件事有关。因为那件事,我才会像现在这样动辄泡在SONIC里。
那么,接下来再进入回想模式一下吧。
那是高一的春天。
在融入高中生活这方面马上失败的我,会在PR公发呆打发时间。开始这么做之后,我认识了几个感觉莫名相似的人。虽然算不上是朋友,但我跟他们成了会不自觉混在一起的伙伴。
他们几乎都比我年长,明明比我年长却每天都在大街上发呆,跟我过著差不多日子的人,所以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然而比起在教室里被同学围绕,待在这里更让我觉得自在。
就这样,那天放学后我也闲晃到PR公来,什么也不做,只是茫然眺望著路上的行人。有个认识的人一如往常地走过来,随意在我旁边坐下,然后开口说话。我们成了几个人的小集团。
去哪里玩玩吧。有人说。
没钱啊。有人犀利地道破我们这群人最基本的问题。
不管要去哪里、要做什么,每个人都没有钱。所以,我们无法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情。因为我们没有钱,所以只能坐在这里茫然地度过每一天。
太阳下山,天黑了。尽管肚子饿了,但我们依旧没有半个人采取行动,只是茫然地任凭时间流逝。
那我去勒索一下。有人一派轻松地这么开口。
尽管内心觉得这个一派轻松的提议不太妙,但每天都这样持续发呆的缘故,我的大脑变得松散无力,没有出声阻止,只是茫然地目送那家伙起身离开。我或许有以「嗯」回应他。
不久后,茫然眺望街景时,那家伙在我的视野一角朝路过的某人搭话。虽然看到了这一幕,但我仍没有涌现任何想法。只觉得既然他刚才说「我去勒索一下」然后起身,大概就是打算勒索那个人吧。尽管那家伙反过来被对方痛殴一顿,我也只是茫然地看著。
不对,情况好像有点不妙?他被打得很惨呢。
原本像只水母一样呆滞的我终于想到这件事,这恐怕不能装作没看到──我慢吞吞地起身走过去,将手轻放在把我认识的人(虽然我也不清楚他是谁)痛殴一顿的人肩上。
喂,可以停手了吧?
我好像说了这样的一句话,又或许什么都来不及说。我记不清楚了。下个瞬间,眼前这个人紧握的拳头也挥向我的脸。
脸颊「咚!」地吃了一拳的我,思绪也「咻!」地飞走了。所有声音都消失。回过神来时,我发现自己朝那个人的脸回敬了一拳。
我的拳头意外精准地击中他的下颚,那个人摇摇晃晃地踉跄了几步,接著跪倒在地。一开始打算勒索这个人,反而被狠狠反击的那家伙则是乘隙逃走了。
明明已经可以停手了,但或许是脸上挨了一拳,让全身的血液直冲上大脑吧,我揪起这个人的衣领,穷追猛打地继续挥下拳头。
这时,拉住我的手臂制止我的人就是佑作大哥。这时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是模模糊糊地觉得他似乎是个熟面孔。
「你在干嘛啦,快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