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应该会把整晚没睡说成All(注:All night之意)吧?」
「这种事情无所谓吧。」夜店(语尾上扬)还是All(语尾上扬)之类的,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把尾音拉高啦!「我说你啊……今天是班际运动赛的日子。看你这副德行,要是运动的话会昏倒喔。」
就算丸山因为睡眠不足或中暑而昏倒,也不关我的事。但我却说了这种唠叨的发言,真不像我。
「啧……你很啰唆耶。」
丸山的态度超级恶劣。反正他是不良少年,这样或许很正常吧。
「我又不是自愿睡眠不足的。不对……或许是自愿的喔。算了,我也有很多不得已的理由啦。」
「唉~真羡慕你耶,丸山。能这样随心所欲的。」
「为什么?你也是因为喜欢才会踢足球吧?我们是半斤八两吧?」
「因为喜欢……」
能这么简单下定论的话,该有多轻松呢。不过,因为这是社团活动,我基本上应该是因为喜欢而去参加吧。无论有什么强制力都一样。
「不是,你别那么烦恼啊。要是气氛变得严肃,我也不知道该做何回应。再说,如果是自己认真去做的事,对这件事怀抱著爱恨掺半的感情应该很普通吧?有喜欢的地方,但也会发现讨厌的地方,这样才是喜欢吧?」
这家伙怎么搞的?别随随便便说出看似大道理的发言啦。
「你很吵耶,为什么我得听你说教啊?反了吧?」
「啥~?我又没有在对你说教。你别因为自己是最强足球社的超级王牌球员,就自然而然地瞧不起别人啊。」
「啊?瞧不起别人的人是你们吧?」
「你说『你们』是什么意思啊?不管怎么看,这里都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吧。你是在跟谁战斗啊?想打影子拳的话,可以去旁边打吗?」
「你……唉,算了。」原本还想回呛,但发现这样的斗嘴毫无意义后,我草草结束了对话。在这种地方跟丸山交恶也没有好处。最后,我拋下一句「你绝对要来学校喔」,然后跨上脚踏车。
「嗯,等会儿见。」丸山扬起手说,他有不会把一点小争执放在心上的大剌剌个性。
我一边踩脚踏车,一边稍做反省。至少,刚才脱口说出「你们」代表我完全是在迁怒。我口中的「你们」,应该是国中时代的「那些家伙」。只要感觉周遭是可以尽情调侃这家伙的气氛,就毫不顾忌地调侃我的那些家伙。他们不会用自己的脑袋思考,只能沦为气氛的奴隶。或许我只是擅自把「那些家伙」投射在丸山身上,又擅自对他动怒。
只会顺著气氛走的那些家伙,在发现我很会踢足球,气氛也变得不太适合继续调侃我之后,他们像是串通好一样,态度瞬间出现了转变,简直判若两人。因为是顺著气氛走,所以气氛改变时,他们也会跟著改变。风向改变时,他们就会跟著转向。就像转来转去的风向鸡。
态度从不曾改变的,就只有乡津。
还在念国一时,我独自在操场上整地到将近傍晚时,加入弓道社的乡津有时会在这个时间结束社团活动,经过操场。那时,无论在社团或班上,我都被旁人当成空气。可是,乡津却很自然地向我搭话。
「辛苦了,你很努力呢。」大概是这类不会得罪人的问候。
我好像是用「也不是我喜欢才这么做的」之类的话回答她。
「是这样吗?」站在夕阳下的乡津微微偏过头。她脸上那副无框眼镜的镜片反射落日余晖,闪过金黄色的光芒。「要不是因为喜欢,应该没办法做这么辛苦的事吧?」听到她这番话,我也稍微觉得或许是这么一回事。这么说来,我好像并不排斥替操场整地的工作。只是对自己被硬塞这种工作的「下」的地位感到忿忿不平罢了。
打从一开始,乡津都是以普通的态度面对我。就算我当上先发球员后,她的态度依旧很普通。没有任何变化。她不是周遭气氛的奴隶。
这样的人,或许也是不懂得察言观色吧。
不过,乡津的这一点莫名让人觉得她是个可以信赖的存在。
不自觉想起乡津的事,让我有点后悔。
直到现在,只要想到她,内心深处就会传来一股刺痛感。
是在哪里出了什么样的错?
不,别说是出错了,这一年以来,我的眼前根本没有选项。
能够做选择的只有在一开始。在那之后就像是搭上云霄飞车──请把安全固定杆拉下来,不要将身子探到外头。
要说有哪里出错的话,大概是我加入足球社的决定吧。或者在更之前,打算去念自己的成绩根本考不上的捧高就是一个错误。又或者,在更久以前喜欢上乡津就是一个错误。
我应该曾经喜欢过乡津。
对在班上和社团里,完全成了空气及捉弄对象的我,只有乡津将我视为一个普通的同学。我很期待跟她说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操场上整地的时候,我会满心期待她从操场旁经过。我们并没有聊什么,只是说一两句问候彼此的话。不过就为了这一两句话,即使整地作业结束了,为了等乡津经过,我还是会独自挑球打发时间。
可是,我不擅长跟乡津相处。
每个人喜欢的事物和擅长的事物不见得一样。
作为同样是以捧庄为目标的考生,我对乡津提出一起念书的提议。然而,其实在这么对乡津提议的当下,我对捧高的偏差值、地理位置等情报都没什么概念。我唯一知道的是捧高的足球社似乎很厉害这件事。就连自己在半年后就要面临的高中入学考也无法做出具体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