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啊。突然听了这么一番话,无法马上接受也很正常。」
安涅罗杰迅速收拾了场面。
「我之后会再向你询问答复……我想告诉你的事情就到这里为止。虽然我想你也有几个问题想问,不过详情就麻烦你问克莉丝小姐吧。」
「教、教皇陛下……!」
「没关系的,里帕先生。那么今天就到此散会吧。」
安涅罗杰如此下达许可,彼方与克莉丝便离开了谒见厅。
直到谒见厅只剩里帕与教皇——
里帕担忧地问道:
「这样真的好吗,教皇陛下?没有确实让彼方同意协助。」
「今天到这个地步就够了。一时之间得到太多信息,彼方先生也需要时间整理吧。里帕先生,希望你尽到监视与支持的责任,让彼方先生确实提升力量。」
「遵命,教皇陛下。」
「还有什么事吗?」
「……是的。有件事您还没有向彼方说明。特别是人类与人型魔甲虫决裂的理由,这一点不是应该先明确解释吗?」
谈判并非单纯谈不拢而决裂。
而是杰斯单方面终止了对话。
而且是以想象中最糟糕的形式。
克莉丝曾经说过在追随杰斯的一派之中,甚至有人还不知道当初谈判破裂时的真相。杰斯似乎向同伙们宣称他单方面接到教皇发出的宣战声明。
如果能坐下来好好谈,也许那会是不需要争战的敌人。
然而战争早已经开始了。
已经流淌的血不会再回来,若要终结这次战争便只有消灭所有敌人。
「没什么问题。原本就是鲜血淋漓的一条路,不需要请求赦免。」
选择不传达真相,正因为胸怀信念,安涅罗杰毅然决然地断言。
牡羊座离宫,正门前。
「也就是说,住在地下都市的民众就是自古以来服侍教皇,或是察觉了人型魔甲虫存在的一群人吧?」
自离宫所在的高台上俯瞰白色的城镇景色,彼方如此说道。
「是的。若是将察觉真相的人们弃置不顾,总有一天会被会长派处理掉。」
回答者是克莉丝。
「你还记得<薇贝尔>的七号区市街几乎没有人烟的那件事吗?住在那边的人们现在大多都在此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在。」
换言之,剩下的都被会长派消灭了。
在<薇贝尔>里头,人的生与死仿佛漩涡一般打转啊——彼方这么想着。
与人型魔甲虫这种「敌人」之间的争端从未停止,牺牲也从未结束。同时人们总是被迫做出「生命的抉择」。
自己遭受杀害,或是杀害被分类为魔甲虫却与人类无比近似的存在。
与彼方现在背负的问题「杀死艾蜜莉,威德贝伦」性质完全相同。若不杀死艾蜜莉,彼方就不免一死。
自己和对方,究竟要救谁呢?
要判断这问题还满棘手的啊——彼方想着。
老人与婴孩、家人与恋人。如果陷入只能拯救其中一方的状况,究竟该拯救哪一边呢?若是前者,也许选择婴孩的人会比较多,婴孩还有充满可能性的将来。那家人跟恋人要如何抉择呢?抉择的理由呢?
如果回答者没有沉默的权利,一定要提出自己的答案……那么拯救哪一边才正确?到头来生命的价值又该如何衡量?
现在彼方面对的就是这一类,不受廉价的正义感或赏善罚恶等价值观所束缚,超越伦理问题的终极抉择。抉择没有正确解答也没有错误,抉择后就只剩下无可挽回的真正结局。
「对了,克莉丝。发生太多事情让我找不到空档跟你道谢。」
彼方突然回想起这回事,如此说道。
「听说与莉洁莉特战斗时,我失控之后是你救了我。谢啦。」
「别客气,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嘿嘿,克莉丝还真是谦虚。真是个好家伙。」
彼方如此说着,放眼环顾下方的市街后,若无其事般问:
「不过你也站在与艾莉丝敌对的立场吧?如果艾莉丝前来取你性命,你能杀死她吗?」
「这、这……」
克莉丝同样面临「生命的抉择」。
虽然彼方不知道详细情形,但克莉丝并非加入会长派,而是教皇派。换句话说,她正站在与同胞——人型魔甲虫彼此斗争的立场。
你能为了自己的信念杀死朋友吗?彼方的问题说穿了便是这么单纯。
「我……现在还在烦恼到底该怎么办。不过我也知道目前这样是不行的。」
「……彼方同学,你究竟……」
那平静的询问声消融在两人之间的平稳气氛中。克莉丝凝视着彼方,缓缓地开口就要说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