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下来。因为观众们知道吉拉唱的歌曲在表达哪件事。
那是发生在一八六三年的事件。
在当时实质上属于俄罗斯领土的波兰,发生了武装起义事件。就连神职人员和贵族也包含在内,有好几万人民为了追求独立而奋起。人们高举著点缀上白鹭、骑士,以及大天使米迦勒的旗帜。
然而,没有一个国家支援这场民族战争,最后超过万人以上的人民被送往叙利亚。
我们射击了音乐家的黑色钢琴,
射击了农夫、孤儿以及所有无辜人民,
射击了在那年一月,不甘受奴役的所有人民!
不知不觉中,吉拉不再害怕被人盯著看,脚步也踩得稳稳的。吉拉自问一路来究竟在害怕什么?她是在害怕失去自尊心。不过,波兰的人民也好,在二○○五年被杀害的吉拉父亲也好,他们根本连害怕失去自尊心的念头都没有。他们纯粹是为了捍卫尊严而不顾前后地奋起。
不仅如此,吉拉的父亲甚至不是加入起义行动。
吉拉的父亲只是参加非暴力的抗议行动,就当场淋了一场枪林弹雨。
那时射杀吉拉父亲的军人不知道是抱著什么样的心情?那名军人会不会只是像机器人一样遵从命令行事?或者是他也像沃尔科戈诺夫一样,内心纠葛不已。
吉拉的嗓门放得更开了。
啊~沙皇啊!我所敬爱的沙皇啊!
宛如杀戮之神的您,以及提倡解放农奴政策的您,
整体来说,何者才是真正的您?
我的双眼恐怕已经蒙上一层烟雾,怎么也看不清您的身影──
乌兹别克斯坦官员姆斯蒂斯拉夫•阿达莫夫就坐在贵宾席上。吉拉瞪著对方看,但一边扬起嘴角在脸上浮现微笑,哪怕这样的举动与歌词内容有些不搭。
吉拉和姆斯蒂斯拉夫对上了视线。
姆斯蒂斯拉夫翘著二郎腿,在脸上保持著冷笑。
吉拉猜想姆斯蒂斯拉夫应该早就做过调查。调查过吉拉本是乌兹别克斯坦人,并且正因为故乡乌兹别克斯坦杀死了她的父亲而被卖身到其他国家去,最后辗转到了阿拉尔斯坦来的事实。
你会觉得我很可怜吗?
不过,很遗憾地,我现在可是双脚稳稳地站在这里。而且是以主角的身分!
我们射击了拋开公职与人们牵起手的祭司,
射击了银行员、教师,以及自己的心,
射击了在那年一月,所有在波兰奋起的无名人民!
吉拉不知道自己是否顺利把歌唱好。
观众告诉了她答案。最初,就像水面掀起微微的波浪。稀稀疏疏的掌声之中,加入了AIM的欢呼声。在AIM的欢呼声之下,口哨声和鼓掌声逐渐扩散开来。没多久,微微的波浪开始翻滚化为巨浪,久久无法平息。
吉拉从眼角余光看见姆斯蒂斯拉夫依旧保持著冷笑,但已经解开二郎腿。
巨浪撼动之中,灯光暗了下来。
吉拉在一片黑暗中思考著自己究竟改变了没有?恐怕是没有改变吧。吉拉知道自己依旧是那个没有怀抱坚定理念,个性胆小又怕生的她。不过,吉拉并不在意。她暗自说:「对了!等这次的表演结束后,就去参加法国的角色扮演活动看看吧!」
*
乌兹玛•哈里法使用饭店房间里准备的热水壶煮了热水后,丢进茶包泡了绿茶。屋外依旧吹来冷风。毕竟歌剧延后了那么久才开始表演,加深的寒意教乌兹玛的身子更是难受。
乌兹玛在一直架著枪不动的狙击手身旁,放下茶杯。
「暖和一下身子吧。」
狙击手保持盯著瞄准镜的姿势,向乌兹玛表达谢意。
「人家说『恶魔就藏在准备仓促的工作里』。还要一段时间才需要你正式上场,要不要来这边先喝杯茶?」
「不用。」
狙击手用著没有抑扬顿挫的语调答道。
「别看我这样,我好歹也是个专业狙击手。而且,我也已经吞了兴奋剂。」
还真是不懂情趣的人。
乌兹玛暗自埋怨著,但也没有继续多说什么。乌兹玛坐下来让身体陷入椅子中,伸手拿起茶杯心想:「反正我也安排了其他刺客。」狙击手有技巧地用一只手摸索到茶杯,喝了口绿茶。
虽然那绿茶毫无香气,只有苦涩的味道,但总比什么都没得喝来得好。
「有把握吗?」
「没什么好担心的。对手再怎样,也不过是个侧室……」
狙击手完全忘记乌兹玛也是后宫成员的事实。看来乌兹玛今晚的同伴是个少根筋的人。不过,这或许也算是一项符合刺客的特质。
乌兹玛告诉自己就好好期待看狙击手如何大展身手吧。
喝光茶之后,乌兹玛拿起水壶倒了第二杯时,听见屋外传来吉拉的歌声。
──我们射击了拋开公职与人们牵起手的祭司。
──射击了银行员、教师,以及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