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
最早来这里献上祈祷是在祖母葬礼的时候,在父母的带领下一家三口来到这里。接著是父亲的葬礼,和母亲一起。而现在,只剩她自己。
这道耸立于横滨车站岩手地方沉降海岸顶楼的巨墙高约一百公尺,沿著海岸线无穷无尽地延伸,遮蔽了一切视野所及之处。这座巨墙生成于五十年前的大地震,关于它的生成当时有留下文字纪录。
观测到巨大地震是在中午过后。地震仪侦测到的震度也被纪录下来,但站内自然生成的地震仪会受到车站结构的成长影响,这个数值几乎没有具体意义。根据文字纪录,经历过当年的耆老宣称「所有电梯和电扶梯全都停止,没被车站结构固定的家具也全都倒下」,「大量自动验票机倒地,阻碍通行」。
接著,「顶楼沿著海岸线的墙壁开始猛然成长,终至现在的高度」。随后,巨大海啸到来,在巨墙的守护下,站内得以免去一场浩劫。
耆老们的证言也许过于夸大。青从未看过横滨车站结构有明显可辨的急速成长。顶多知道被电扶梯包覆的山的形状每年都会稍微改变。
不管如何,这道被当地居民视为守护他们免于海啸袭击的巨墙成了信仰对象。青不是个虔诚信徒,但在触碰这道巨墙时,确实感觉到似乎有某种灵力存在。
三分钟的祈祷中,前两分钟缅怀和母亲相处的时光,剩余的一分钟她想到今年三岁的女儿。虽然没有父亲,依然健康地成长茁壮了。等到明年,应该就能存满替她导入Suika所必须的五十万毫圆资金。虽然现在还无法走上冬季时节的顶楼,总有一天那孩子会捧著青的骨灰来此吧。就像没有任何目的性,只会基于累积的记忆来衍生结构的横滨车站一样,居民们也不抱著任何目的地不断累积世代。
祈祷结束,睁开眼睛,发现远方有一名少年朝自己的方向走来。
一开始以为他是来实行成年礼的孩子。这个地区的孩子一到十五岁,会在冬季登上顶楼,沿著指定地点走一回并进行Suika认证再回来。这就是本地的成年礼。但是朝她走来的少年怎么看都不像有十五岁。顶多比三岁的女儿年长一点。
「你好。」
少年接近而来,看到青,恭敬地点头说。
「你好。」
青也点头回应。
「抱歉,我还以为你不舒服,所以过来关心一下。」
少年一口气说完。遣词用字听来完全不像个小孩。仔细看,身高虽然娇小,表情却一点也不像孩子。腰际两侧皮带上挂著许多青没看过的机械。
「原来你在祈祷啊。」
少年看了一眼青脚下的匣子说。
「是的,我来替家母办丧事。」
青说完,拿起匣子,望向墙上的电扶梯孔。这道墙壁虽然什么也没有,一整片都是水泥,只有一个地方打开一个小孔,和上行的电扶梯连接。
打开匣子,把用胶布包著的母亲遗骨送进孔内。平时静止的电扶梯发出哐咚声,开始启动,把骨灰运往上方。没有电灯的电扶梯内部阴暗,遗骨一下子就从视野中消失不见了。
「完成了。」
青说。站在背后的少年深感兴趣地观察她一连串的行动。
「这个地区利用墙后的电扶梯举行丧礼吗?」
「是啊。」
「被带往上头的遗骨会到哪里?」
「我也不知道。也许从另一头出来,落入海中了。」
「我到过许多地方有著将遗体海葬的习俗。」
少年说。这道巨墙是横滨车站的圣地之一,偶尔会有其他地区的观光客来此。但现在天寒地冻,儿童单独上来的机率近乎于零。
「你迷路了吗?爸爸妈妈呢?」
「我没有父母。」
「哎呀。」
青以为自己不小心踩到少年的地雷,瞥了一眼天空,说:
「今天天候不佳,说不定会下雪。你懂什么是天候吗?现在天空是灰色的,但平常是一片蔚蓝喔。变灰的时候会有雨水或雪从天而降,很危险,你赶紧回家吧。」
「我知道。我的故乡也常下雪。」
「你住在很远的地方吗?」
「我的出生地很遥远。在海的另一头。」
「海的另一头?」
由于岩手的海岸被这道巨墙所阻挡,几乎没半个地方能见到海洋。不过青知道,墙壁背后有著比横滨车站更宽广许多、可说近乎无限的太平洋存在著。但在这片汪洋背后是什么,就没人知道了。青买给女儿的绘本中说海洋的另一头是梦之国度。
青想,也许这名少年也是相信这种幻想的怪孩子吧。此时少年却说:
「其实我在找人。」
说完,从口袋中取出终端机,在画面上呼叫出照片。
「请问你有看过这两个人吗?」
「你和朋友走散了吗?」
「不,由于我们和这两人失去联络,所以我依敝公司的指示前来搜找。」
青看了照片,照片中的是和这位少年一样身材幼小,却有股说不出的成熟风范的两名少年。一名戴著兜帽,另一名是蓬乱短发。在光线照射下,头发彷佛塑胶一般有著奇妙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