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才能实现。透过淘汰适应力差的个体,只留下强者的物竞天择方式,才能使物种进化。」
说完,蓝眼医生端著咖啡杯,用他蓝色的眼珠看著远方。说是远方,其实也只是被书架围绕的自宅墙壁。
说有高加索血统,其实也已是好几代前的祖先,基因之中几乎不存在该人种的痕迹了。一旦闭上很有特色的蓝眼睛,脸孔与一般日本人几乎没两样。
年过六十,头发依然茂密,发色却已褪去,彷佛生成到一半的车站结构体般苍白。脸上刻划了象徵过去人生辛劳的深刻皱纹,若能去掉皱纹,容貌可说相当俊美,年轻时想必是名美男子吧。但也因此,那双眼睛给人破坏整体协调感的印象。
虽然现在身为医生获得了社会地位,所以被人带著敬意称呼为「蓝眼医生」,但对少年时代的他而言,「蓝眼」是自己的基因混入异物的象徵,实际上他也依稀记得自己曾受过其他居民的歧视。
那时横滨车站仍未完全覆盖本州,北端临界线位于岩手附近。他也依稀记得当时站内居民热烈讨论如果临界线抵达海峡的话是否会登陆北海道,而JR北日本又会做出何种对应等问题。另一方面,也有学者讨论因地区隔离所造成的基因均一化的问题。
所谓的均一化,是指因为车站结构的影响,人类的迁移变少,遗传的交流也减少,使得地区的群体内部的复杂性愈来愈少,逐渐趋于单一的意思。
当时的他在听到这些讨论,愈来愈觉得自己拥有的蓝眼珠像是均一化的小小世界中的杂质。
「原来如此,世代交替啊。」
二条说。
「是的,这话题已与我无关了。虽然十多年前我也有妻子。」
蓝眼医生说,指著放在书架最深处的小小塑胶相框。在褪色照片上的,是一名四十岁前后的女性。
「嗯,我在故乡也有即将届七的女儿。」
二条说。蓝眼医生差点喷出口中的咖啡。
「医生,您怎么了?」二条说:「七是指岁数喔。不是有七个的意思喔。我再怎么打拚也赚不了七人份的Suika导入资金啊。」
「我知道。你拋下七岁女儿来这种地方啊?」
「医生,您怎么会嫌弃这里是『这种地方』呢?平常不是都夸奖这里是个安和乐利的好地方吗?」
「你没想过自己身为父亲的义务吗?」
「医生就有想过吗?」
被人这么反驳,他无话可说。
「我已经尽了导入Suika这个身为父母的第一义务。京都有句俗谚,呃……是什么来著?『没有父母……』」
「『没有父母,只要有Suika,孩子也能成长茁壮』,是吧?」
「这里也有这句俗谚吗!横滨车站果然有均一性文化。」
二条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动,感慨很深地点头。蓝眼医生不由得叹气。
他很少和人说这么多话,更少因闲谈就感到疲累。
二条似乎是从横滨车站中位于遥远西方、名为京都的都市来的。蓝眼医生想,果然即使言语能通,和外地人对话的感觉就是不太一样啊。
虽说如此,这男人的SuikaNET技术是货真价实的。
SuikaNET是伴随著车站结构增殖自然产生的网路,因此几乎没人知晓通讯协定的细节,只能透过同时生长出来的终端机进行联络。蓝眼医生以前为了和患者联络,必须走到离自家几分钟距离的站内卖店终端机才能进行。
但这个叫二条的男人嚷著说:
「只要进行Suika认证,医生就能用自家终端机连上SuikaNET喔。」
说完,乾净俐落地帮忙进行设定。多亏他的帮忙,蓝眼医生工作变得更有效率了。
正因有过这段小插曲,蓝眼医生才会觉得这名年轻人(虽然个性有点问题,至少技术上)可以信任。所以这次他从SuikaNET的观测结果推测「山脉在动」时,蓝眼医生也轻易地接受他的说词,并预测火山即将喷发。
3
浅间山西侧行人一向很多。山坡上生成的电扶梯上的人潮,彷佛山岳信仰的朝圣者队列般络绎不绝。虽然到处可见「请勿在电扶梯上行走」的标语,但几乎所有电扶梯的右侧都为了供人行走而空著。
自动验票机有时会搭乘电扶梯移动。这时,宽度约为人的两倍的机体会将电扶梯整格挡住,人类当然无法越过它往前走,后方的人就会自动排成两列。
就像这样,蓝眼医生和二条两人并排在这样的队列中,朝著浅间山山顶前进。上面四阶处有自动验票机,扁平的头部左右转动,确认四周的模样。
在这个横滨车站在本州蔓延、电扶梯成为主要交通干道的时代,长野一带沿著山脉形成许多小型都市群。连结这些都市群与关东平原的主要路线之一,就是这个浅间山西侧斜坡。先搭乘电扶梯来到山顶附近,接著搭乘通往目的地的电扶梯的话,便能前往想去之处。
由于二条说:「我在群马这里是外来者,单独做出奇怪行动的话容易被站员们怀疑,有在本地享誉盛名的医生陪同,行动自由度会高了不少。」蓝眼医生也跟著一起来了。然而现场有这么多人的话,和他同样鬼鬼祟祟的家伙多如牛毛。只要不真的做出极可疑的事,应该就没问题。
只是,无顾于蓝眼医生的复杂心情,二条捧著箱子,眼珠子骨碌碌地观察周围地形,彷佛医师在确认人体脏器位置般。如果是他的话,或许能看见SuikaNET节点(若照他的称呼法)埋设在车站结构的何处吧。虽然在蓝眼医生眼里,这片电扶梯海只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