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迅速回到阅览座位。虽然也可以借回家看,但他转学过来才没几天,还不知道怎么借书。而且,他并不讨厌在图书馆看书。他不太会形容,总之图书馆有种爱书人喜欢的独特气氛。而且最大的好处是,在图书馆可以随时去拿其他的书。
比方说本来打算今天就看这本书消磨时光,结果却比想像中快看完,那种空白感或虚无感,对爱书人来说真是一大折磨。又或许是买了畅销书《哈利波特──消失的密室》兴奋雀跃地回家,一翻开才发现是系列作的第二集,当时受到的冲击简直是笔墨难以形容。在图书馆还没多少人的期间,他想尽量在这里看书。
他马上翻开书本。
《基督山恩仇记》。故事发生在拿破仑还在世的欧洲。故事的主角名叫爱德蒙‧邓蒂斯。这名水手结束了长期海上生活,回到家乡马塞的港口。他年迈的父亲与美丽的未婚妻,都在家乡等著他。爱德蒙即将成为船长,正值人生最幸福的时期。
然而,就在婚礼举行到一半时,警察突然闯进来,将他逮捕。
「…………」
虽然岸岭本身没有自觉,但当他读到这里时,身体开始起了异状。
他的头脑在运转,文章也的确进了脑袋,但包括视觉在内的五感,却全都慢慢变得迟钝。
在婚礼上遭到逮捕的主角爱德蒙‧邓蒂斯,不知道有多么悲痛。爱德蒙为何会被关进监狱,故事接下来又会如何发展?
岸岭愈发感到期待。同时,发生在岸岭身上的异状也渐渐强烈。
书中光景与现实的界线,逐渐变得模糊。
如今岸岭眼中所看到的,不再是文字,而是风景。地点也不是学校的图书馆,而是欧洲的教堂;身旁理应没有别人,此时却出现了美丽的未婚妻美茜蒂丝、默默注视著自己的年迈父亲,还有闯进会场的警察们。
就在本人尚未察觉之际,岸岭的身心完全变成了爱德蒙‧邓蒂斯。
◆
「为什么?我是无辜的!为什么我得遭到这种对待?」
在黑暗冰冷的牢房里,我一味悲叹自己的际遇。然而在深不见底的地牢,任凭我如何喊叫,连狱卒都听不见一点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无论我再怎么问,也没人会回答。最后我喊累了,哭累了,终于像死人一样深沉睡去。
就这样过了一天。
当我再度醒来,眼中所看到的,仍然是昨天那间黑暗冰冷的牢房。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然后过了一个月。我期盼著冤情昭雪,总有一天能获得释放,然而暗无天日的每一天不曾有任何变化。
终于过了一年。在这段期间,我从未接受过日光的洗礼。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度日如年,终于让我起了轻生的念头。我扔掉所有送来的粗陋牢饭,企图绝食而死。
然而就在这时,我的耳边,传来铿铿的声音。
我马上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声音。有个跟自己一样成为阶下囚的人在挖洞。
「我要活下去!」
越狱两个字闪过脑海。如同不知身在何处的某个囚犯那样,我也要挖洞逃走。我下定决心。
然而,当然没有什么工具可供我挖洞。
于是我首先弄坏了水瓶。我用水瓶的碎片削掉墙壁的泥灰,然后用装汤用的铁锅把手开始挖洞。
挖掘工程并不顺利。不过,现在的我有的是时间。我每天一点一点地挖掘洞穴。
然而,挖到最后碰到的却是──
一面坚固的岩壁。
应该是建筑物的地基吧。手边的工具连一条刮痕都留不下。
我的辛劳没能获得回报。
「啊,上帝啊!祢为何要赐与我如此的苦难!难道祢没有慈悲之心吗?」
我如今能做的,只有在阴暗洞穴里悲叹自己的命运。
然而,上帝并没有弃我于不顾。这时,我的耳朵听见除了狱卒以外,睽违好几年不曾听见的他人声音。
「是谁在那里怨怪上帝?」
是个老人的声音。
我虽然越狱失败,这番尝试却给了我新的邂逅。
让我得以遇见我的第二个父亲,法利亚神父。
然而,异常状况并不只有这样。
「喂,这位同学。」
「咦?」
发生了异常状况。老练的法利亚神父的嗓音,突然变了调。
「奇怪,在睡觉吗?喂,醒醒啊。」
而且,还变成了清澈动听的女孩声音──
◆
「怎么了?振作一点。」
回过神来的岸岭首先看见的,不是阴暗的牢房──而是渐渐染上黄昏色彩的图书馆。
「……嗯?奇怪?法利亚神父?」
「法利亚神父?你在说什么啊,你真的不要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