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其实没问题,其实这是个人的自由,但是依照年份把自己的肖像画挂在自己家的走廊上,到底是有多自恋啊……?
一般庶民难以理解的感性。
感觉很有事,似乎内幕重重……在另一方面,又觉得很肤浅……
「怎么啦?就是这个房间。不进来吗?有话进来再说。」
我只是稍微停下了脚步,走在前方的老婆婆立刻射来带刺的一声——虽然我没有这个意思,或许还是被她眼尖地看穿我对「少爷」抱持批判。
想到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才在她的带路下跟着进了屋,但仔细想想,这位老婆婆可是命案的第一发现者——换句话说,也是害今日子小姐被捕的罪魁祸首。
从其立场来看,由她这个奶妈从小照顾到大的「少爷」遭到「今日子小姐杀害」,而不知何故,又认为我是今日子小姐的「搭档」——她虽然说不会吃了我,但从这点来判断,在这里向我「报仇」也不奇怪。
我不禁发起抖来,回头张望,再把四周围环顾一遍,屋里似乎没有其他人。看来警察并不打算踏进屋子里——反过来说,屋子里享有治外法权,不,根本是三不管地带。
一旦进入密室,就都是发生在密室里的事——我做事也太欠缺考虑了。
都说是奶妈了,那就跟亲人没两样。
就算今日子小姐真的有罪,但因此被害人遗属对我动用私刑,未免也太冤了——还是说,搭档也跟亲人没两样呢?
果然还是这点令人摸不透。要是能想通这一点,我也不会傻傻地跟着她闯进这个莫名其妙,有如阎罗殿的密室里——「少爷」认识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一头雾水地被带到三楼最里面的这个房间,看似是客房。以有钱人的说法,该说是招待所GuestHouse吗——宛如饭店的一个房间。看样子,她并不是把我当客人接待,纯粹只是把我带到最后面,最不会被人看见的房间——不会被在屋外巡逻的警察发现的房间。
「没什么可招待的,没关系吧?反正你也不是来喝茶的。」
管原女士如是说,往厚重桌子周围的椅子一坐——我虽然满心疑惑,也同样在她正前方的椅子坐下。
我的确不是来喝茶的,此时只能屏息以对。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得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才行。
虽然感觉情况已经够糟了。
「哼。果真如少爷所说,是个鬼鬼祟祟的男人呢,你这家伙。」
老婆婆毫不掩饰地对我畏畏缩缩的态度表现出轻蔑之意,话也说得极不客气——在法国被和善老人骗,这次又在故国被坏心眼的老婆婆欺负。
而且又来了,「少爷」。
为何素未谋面,直到刚刚才拜见他的尊容,一个小时前才听过他的名字,半天前连他的存在都不知道的富家子会对我品头论足呢,而且还是恶毒的批评——我是这么有名的人吗?
怎么也想不明白。
假使十木本是今日子小姐的委托人,为了委托她某件事,调查过忘却侦探的可信度(假使在委托侦探调查以前,先调查侦探本人),那么我这个常客浮上水面也不足为奇……是吗?
虽说是绝对会严格遵守保密义务的侦探事务所,但我这种客户还是很特殊,就算今日子小姐的口风再紧,消息还是有可能从她身边的人走漏出去。说得极端一点,即使今日子小姐忘了,当事人如我,也记得委托她解决的案件内容,自然有可能不小心向朋友说溜嘴。朋友再把我的经验谈不小心告诉他的朋友。因此,就算无法打探出委托内容的细节,要打听到我这个委托人倒也不是件难事——可是,就算是那样,也是非常辛苦的调查。
为了调查此事,还得雇用其他侦探——不过嘛,既然住在这种房子里,或许有金山银山可以挥霍……
而且还不是把我当成「常客」而是「搭档」,可能连我的委托内容都摸清楚了。以最近来说,无非是发生在法国的那件事……不。
无论我受到谁、因为什么、得到怎样的评价——即便对我有疑似冤枉的偏见,在目前这个状况下,有句话我非说不可。
不管要做什么,或被做什么,都等我说完这句话再说。
「……首先。」
「什么?」
「首先,呃……关于十木本未末先生的死,我深感遗憾,请节哀顺变。」
说出来了。有什么话都得先从这句话开始。
老实说,常识也告诉我,现在或许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但不管怎样,有人死了。无论是什么样的人,无论这个人对我有什么看法,这句话都不能省略——更何况这个坐在我前面,说是态度恶劣也不为过的刁钻老婆婆才刚失去与亲人没两样的「少爷」。
她应该无法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能保持才奇怪。
如果是冤罪体质的我,或是以此为业的今日子小姐或日怠井警部倒还罢了,所谓「命案」对普通人也许是一辈子都不会碰到一次的大事。
更何况还是强盗杀人案。
应该宽容地面对她的刁难与恶劣——这么说来,「怀疑第一发现者」可真是超级没人性的一句话。
只是,在这种进退维谷的情况下还保持礼节的态度或许不甚合乎常轨,只见管原女士愣了一下,一脸茫然,然后看似无奈,接着面带苦涩地说。
「这种场面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从这句话的语气听来,她或许不是无奈,而是真的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