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现实。自己逮捕的人——就算是杀人魔——以死刑为名被处死的现实。
光是这样就已经很矛盾了——再想到被害人家属的心情,着实无法成为反对死刑制度的人权派,但也不是能没有一丝迷惘地赞成极刑的人权派——更何况自己还是冤罪制造机,万一逮捕的凶恶罪犯是冤枉的怎么办?
如同隔着铁窗,站在自己面前的嫌犯正如此主张。
一思及此,原本不擅言词的他自然变得侃侃而谈起来——这也是今日子小姐的诱导吧。
「当然,跟核弹发射装置不一样,绞刑装置不需要同时按下才能执行,只是借由这个方式,让人无法确定谁才是真正执行死刑的人。」
「这是非常合理的安排。」
今日子小姐说。
当然是非常合理的安排。
然而,那只是这边——站在体制这边的「合理」,站在被处死的受刑人那边,只能说是更加难以接受的制度。
因为他或者是她,将在无从得知「自己是被谁杀死」的情况下死去——无论是帮被害人申冤的侦探或执法机关,都不会出现在死刑囚面前。
「真相就此葬送在黑暗里,走进五里雾中。这时要怨……应该会直接去怨恨站在第一线负责侦讯的刑警吧?要是真的变成厉鬼,应该也只能去找那个人了……因为人只会怨容易怨的对象。」
「…………」
这次换今日子小姐出言讽刺?不,她只是乐于对应这种问答罢了。
「言归正传,回到正题吧,日怠井警部——警部大人,非常感谢您提供侦办资料给我,感激不尽。看起来我能帮上日怠井警部的忙了,我高兴得都快要发起抖来。您的大恩大德,这辈子没齿难忘。」
不理会最后的轻佻口吻,这出戏依旧演得太浮夸,不过,她要是帮不上忙就糟了。日怠井警部可是冒着准备好辞呈,从容就义的风险。虽说是被胁迫的——
(……不)
冷静下来想想,就算没受到胁迫,最后还是会屈服也说不定。因为比起把无辜的人送上绞刑台,渎职还没那么恶性重大。
不管怎样,既然已经把调查档案全部给她看了,自然无法再指望眼前的「嫌犯」会主动「透露秘密」……虽说原本就不该这样指望忘却侦探,但即便是日怠井警部这般资深的刑警坐镇,接下来的一切仍会是未知的领域。
「光看这份文件。」
侦探说得直接。
「无庸置疑,凶手就是我。」
3
「这……这是招供吗?今日子小姐。可以解读成您俯首认罪吗?」
日怠井警部不由自主地用比平常更恭谨的语气确认。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只是奠基在『光看这份文件』的结论。」
今日子小姐摇头。
「说出招人误会的话,真不好意思,我绝不是故意的。」
骗人。她是故意的。
虽然觉得很不爽,但如释重负的感觉却也胜过一切……要是在这里得出「我就是凶手」的结论,怎么看日怠井警部都完蛋了。光靠他一个人的辞呈可能还无法收拾这个残局吧……不夸张,事情已经演变到关乎整个千曲川署存亡的规模了。
「哎呀哎呀,说的好像是我的错似的,可是日怠井警部,这个案子的规模本来就很大不是吗?这位遇害的十木本先生,可是日本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吧?」
以这个地区来说,应该可说是国宝级的VIP大人物——今日子小姐如是说。
她说的没错。
到底该不该用「宝」这个字来形容资产家的放荡儿子或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可能会引起争议,但是从那个家族缴给这个地区的税金来说,十木本未末确实是VIP没错。
看样子他似乎是非常有名的人——只是因为平时经手的案件类型不同,没人告诉在组织内不太做横向发展,对八卦也兴趣缺缺的日怠井警部而已。姑且不论这个「有名」的意思是好还是不好,至少他的知名度比忘却侦探还要高出许多——这种大人物遇害的案件,就算嫌犯不是以前协助过警方办案的人,也会贴上「需慎重处理」的标签吧。
「正确地说,他是日本数一数二的有钱人『的亲戚』——虽说还不到断绝关系的地步,但几乎不相往来。就连要去报告这件事、向对方问话,也被秘书室挡下——截至目前,似乎还没约到对方的时间。」
「『改天再约』是吗?也对,毕竟是大型银行的创办人家族,想必很忙吧。真是太令人羡慕了,我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开一家银行来看看。」
这个梦想还真是远大。
至少不是能装在铁窗里的梦想。
「或是当个硬币收藏家看看。」
如果是这个,她早就已经当上了不是吗——即使关在铁窗里,也要收取咨询费用,真可谓守财奴的典范。
「守财奴……吗。虽然我自己一点头绪也没有,但我似乎会给人这种印象呢。据这份调查档案所写,我是为了十木本先生的收藏,才闯入十木本公馆的。」
「呃——公馆——算了,就当是公馆好了。」
该说是上一个时代的说法吗,听起来好像是推理小说里的用语,但是从资料来看,考量十木本未末家的面积、设计,也的确是可以用这个字眼来形容的建筑。
如果要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