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与日怠井警部在家庭式餐厅(并没有被误认为凶手而得以顺利)一别,到他再度传唤我的这段空白时间,我可不只是在呼吸而已。我也动脑了、思考了、行动了——毕竟对我有大恩的今日子小姐居然变成可怜的阶下囚,我怎么可能悠哉地在一旁休息呢。
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的?
为了破案,第一个想到的是「找侦探帮忙吧」——众所周知,我手机的通讯录里储存着几乎所有目前活跃于第一线的侦探电话。
无论再怎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冤罪降临在形迹可疑的我身上,都能马上见招拆招地与最适合的侦探取得联系——忘却侦探今日子小姐也是其中之一,但是在其他五花八门的专业领域,拥有各种不同专业能力的侦探,也都在我的网罗之中——即使手边没有手机,牢记在心的侦探事务所电话号码少说也有破百组。
准备齐全。
因此,如同为被告请来不败的律师,为今日子小姐找来不败的侦探是我能力所及的最佳解——没错,我一开始是这么想的,但我随即发现这是个天大的误会,连忙主动驳回这个方案。
绝不能因为侦探被卷入案件里,就求助于其他的侦探——因为在那一瞬间,今日子小姐就会失去身为名侦探的资格。
这是尊严的问题。
不只是尊严的问题,更是品牌的问题。
会让置手纸侦探事务所的品牌受到无法挽回的伤害。
无辜也好,有罪也罢,一旦演变成侦探受侦探帮助的局面,今日子小姐今后将再也无法从事侦探活动(但若问我如果今日子小姐最后被判有罪,还认为她今后也能继续以侦探的身分活跃于第一线吗,这倒是大有可能)。
从这个角度来看,今日子小姐必须靠自己的力量离开拘留所才行……说得再极端一点,或许就连借助律师的力量,身为侦探也很难接受。
更重要的是,就算想求助于其他侦探,我对今日子小姐目前卷入——或者是引发——的案件梗概几乎一无所知。
向日怠井警部打听到少之又少(价值一美元)的情报中,只有罪名好像是与金钱有关的「强盗杀人」这点。慎重起见,我又把这几天的报纸和新闻重新看了一遍,依旧遍寻不得千曲川署辖区内发生过类似案件的报导。
限制报导。
虽说不可能一直把报导压下来,但我也因此帮不上今日子小姐的忙,真是太讽刺了——从常识的角度来想,事情发展至此,我已经束手无策了。
已经没有我可以做的事了。
不,从常识的角度来说,这一刻我已经做得太多——我只是置手纸侦探事务所的常客,亦即区区一介委托人,今日子小姐再怎么有恩于我,是我的大恩人,但我们不是朋友,也不是家人或亲戚,更不是情侣。
尽管如此,我却无论如何都想助她一臂之力,到处奔走又到处碰壁,只能说是被鬼附身了——更何况,今日子小姐根本不记得身为委托人的我。
每次见面都是「初次见面」。
不管我做什么,都跟不做什么是一样的结果……这次还是老老实实地退场,接下来就交给日怠井警部吧。
这时要是能做出这么明智的抉择,也能视为我的冤罪体质终于有好转的征兆——只可惜,我的愚昧已经无可救药,不可能好转。
到底是怎样。我到底是怎么了。
正在找工作,除此之外无事可做的现状,此时也是反效果吧……在我的生活中,没有足以阻止我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要素。
小人闲居为不善,遑论壮汉。
言归正传,我手机的通讯录里并非只储存了侦探的电话号码。
由于辗转在各行各业转换跑道(也可以说,由于我曾经蒙受过那么多的不白之冤),认识的人也不在少数……我以完全说不上是效法最快侦探的龟速,在犹豫了大半天之后,缓慢地操作手机,选中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
然后那位新锐的记者——围井都市子小姐接起了我打去的电话。
2
若说还有什么重逢会比再次见到曾误把自己当凶手逮捕的警部更令人裹足不前的,毫无疑问,肯定是与以前拒绝过对方求婚的女性再会。
约在与日怠井警部共进晚餐的同一家餐厅见面,然而光是要隔着桌子与对方大眼瞪小眼,就足以捏爆我的小心脏。
说老实话,这种场面太痛苦了。
为了对我有恩的今日子小姐,我受点痛苦算什么——就连要沉浸在这种自我陶醉的氛围里,遇上这种场面都很难。因为答应与我见面的围井小姐肯定比我更痛苦——这种场面对她而言,甚至可以说是屈辱吧。
围井小姐将与今日子小姐形成对照的黑发一丝不苟地绑起来,明明已经三更半夜了,却还穿着一身笔挺的套装出现。
这身打扮貌似正意在言外(而且是提高音量)地强调,她只是以身为一名记者的身分来见我。
并不是要来叙旧的气氛。
当服务生把咖啡摆在沉默无语的我面前——把香草茶放在一言不发的围井小姐面前之后,我立即单刀直入地切入正题。
「那个,关于今日子小姐的事……呃,如同我在电话里说的……」
「嗯。她确实被捕了。」
围井小姐坚持把气氛搞得很紧绷地说道。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