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方那边,偏袒到刻意把这件事告诉日怠井警部,让他卸下肩膀上的重担。
或许会有人骂我未善尽公民的义务,但「没问题的,请放心办理手续,将今日子小姐移送法办吧」这种话,无论如何都不能从我口中说出来。
对大老远跑来向我这种人请教的日怠井警部很不好意思,然而就算今日子小姐真的是重大刑案的凶手,我也要站在她那边。
至少在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前。
就我这个专家对今日子小姐的了解,虽然还没有透彻到能宣称她绝对是无辜,但她是我无可替代的恩人这点,却是百分之百可断言的事实。
再说回来,根本不需要我强调,迟早一定会有人注意到吧(找遍日本,也不会没有懂得今日子小姐到有我一半左右的警官吧),希望在那之前,能继续维持住限制报导的状态。
这时,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就算这是侦办上的机密,就算采取限制报导的手段,也无论如何都得请他告诉我——不如说这才是一早就该问的事,却因「强盗杀人」这四个字的冲击太强烈,害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那个,认罪答辩……喔,不,我想请问今日子小姐承认了强盗杀人的罪嫌吗?侦讯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外行人乱用法律术语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可疑,所以我悬崖勒马,改为平铺直述地询问日怠井警部。
日怠井警部稍微迟疑了半晌,似乎是在思考能否回答这个问题(同时我也做好被告知「警方不便公开此事」的心理准备),然后这么告诉我。
「她斩钉截铁地否认了。态度虽然很平静,但也很坚决。」
大概是经过一来一往的对话,日怠井警部有点愿意与我坦诚相待了——感觉也可能是刚刚一起假装谈鲁邦三世时培养出了些默契。
「由于是现行犯,没有狡辩的余地。但是根据她本人的说法『万一我这个名侦探真想犯罪的话,应该会达成完美犯罪,光是存在被捕的这一刻,就足以证明我的清白了』——她是这么说的。」
「是噢……」
果然是今日子小姐会说的话——非常之厚脸皮,而且胆大包天。
我原本还担心她会不会像自己平常在侦讯室里那样被审问到精疲力尽,看样子完全不用担心——精疲力尽的反而是日怠井警部吧。
虽然警部死也不肯透露详情,但是从这句话可以猜出,今日子小姐已经失去案发当时的记忆。「现行犯」这三个字大概也是日怠井警部没打算透露的情报。谢天谢地,包含这条线索在内,可以推测今日子小姐大概一醒来就被逮捕了……嗯。
「我最想请教隐馆先生的问题莫过于此。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是侦探,被捕的那一刻就足以证明其无辜』的说词,究竟有多少可信度?」
这个问题吊诡到被他这么认真一问,会不小心笑出来,但这跟「侦探是正义的伙伴,所以不可能是凶手」这种样板化的说词又有点不太一样。
「……嗯……」
就算逮捕了忘却侦探一事见诸报端,她与警方私底下的接触也不会浮上台面——基于无法给出这个适当建议的心虚,我陷入沉思……这里可不能不负责任地信口开河。
不管是身为今日子小姐的专家,还是身为一个人都不能。
「这么说可能算不上回答……从常识的角度来说,我并不觉得因为是名侦探就一定能达成完美犯罪。我的见解是就算有『法律无法制裁的罪恶』,也不可能有所谓的完美犯罪。」
「…………」
「当然,或许也有真能达成完美犯罪的名侦探,但今日子小姐是最快的侦探,而非无所不能的侦探,办不到的事就是办不到,只是……」
我绞尽脑汁,最后还是只能边说边思考。
「强盗杀人这种犯罪不像今日子小姐会做的事,这点是无庸置疑的。」
「……你是说,不像名侦探会做的事吗?」
「不是,问题并不在于是否为名侦探,而是纵使牵扯到金钱,也不像是今日子小姐的风格……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说穿了,这与「绝对不可能是今日子小姐」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
我的意思是,无论是以金钱为目的,无论是冲动地——或是残暴地动手杀人,如果真的是今日子小姐干的,也应该会是别的罪名……
然而,这种难以言传,只能意会的答案,似乎正是日怠井警部想要的答案,只见他念着「说的也是」,深深地点了个头。
「细节请恕我无法透露,但这是一桩非常粗糙的犯罪,的确让人觉得不像是走在流行尖端的今日子小姐会做的事……这是刚才,当我与隐馆先生交换意见时才发现,虽然实在无法正式采信『因为是名侦探,所以被捕肯定是误会』这种歪理,然而老实说心里怎么想是另一回事。我认为,隐馆先生的感觉很有参考价值。」
「好、好说好说。」
我说的才是绝不能正式采信的印象论——更何况,如果问我「给尸体穿上漂亮的晚礼服、把案发现场布置得充满时尚感」是否就是今日子小姐会做的事,我也不会同意。
因为不合常理——就连本人的否认,也要看作是「只是忘了自己犯下的罪行」才比较合乎逻辑。
「那么,请容我再请教一个问题。」
听到这句话,习惯被审讯的我,险些不由自主地想要交代自己的不在场证明。想当然耳,他问的不是这件事。
「忘却侦探以前有过被设计陷害的经验吗?没错——像是真凶把罪嫌嫁祸给她,或是把莫须有的罪名推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