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我当然没敢让绀藤先生知道。
如此这般,在命运的推波助澜下,我只得随波逐流地在短时间内完成去法国的准备,仅仅办个护照就费了好大一番工夫,光是买个行李箱也搞到一堆警察冲进家中,虽然发生很多事,但如今回想起来,都是美好的回忆。
没错,出国前确实是波折不断,但那时还算是开心的。
3
随身行李检查实在称不上顺利,候机加上飞行总计将近十五个小时的时间绝对称不上舒适,感觉比移动时间还漫长的入境审查更是称不上愉快,而来到行李转盘领取行李箱的过程仍然称不上流畅,但不管怎么说,我这辈子总算是第一次踏上了异国的土地。
正式名称是法兰西共和国。
国土的总面积约五十五万平方公里。
与日本的时差为八小时(夏天为七小时)。
货币是欧元。
象征自由、平等、博爱的三色旗。
这么一想,还是不禁亢奋,跳脱日常的感觉令人满怀期待。
要随处都可见身高像我这么高的人固然有些夸大其词,但是在这一刻,我已经果断认为听从绀藤先生的建议真是明智的决定——看着形形色色的人们在斩新的国际机场内熙来攘往的身影,感觉所有在国内困扰着我的烦恼都是那么地微不足道。
多么平凡无奇的感想。
然而,这种平凡无奇的感想才是我梦寐以求的渴望。
原本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想任由自己不断攀升的高亢情绪驱使放声大喊,但之所以能在最后一刻打消念头,则是因为在形形色色熙来攘往的人群里,我认出了一个特别引人注目的身影。
一个戴着眼镜,满头白发的年轻女性。
姑且不论在日本,但是要说这个造型在海外并不算稀奇——也是说不过去。即便是在时尚的集散地花都,她的存在依旧引人注目。那头纯白的,一丝污点也没有的白发,不可能不引人注目。
盖到脚尖的单薄风衣搭上靴子,脖子上围着丝巾。纤细的手臂潇洒地提着两个大到不搭调——甚至还没有轮子的行李箱,正走向机场的出口。
「……?」
不不不,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肯定是我看错。今日子小姐——忘却侦探掟上今日子,置手纸侦探事务所的所长掟上今日子,是不可能出现在巴黎的。
是我刚到巴黎就想家吗,想必是思念日本的心情让我产生了幻觉——我试图说服自己这么想,但对于当时光看到机场就觉得感慨万千的我而言,这么牵强的理由根本一点说服力也没有,我的双脚自然而然地追起她的背影。
跟踪侦探简直是个不好笑的笑话,但即便是该为她着迷都来不及,也不能眼睁睁地就此让她行踪成谜。
我的身材并不能说是适合跟踪他人——但那毕竟是在日本国内的情况。加上人声鼎沸的国际机场,纵使尾随技术再蹩脚,也不至于马上被发现吧。
我还没想到跟踪她要做什么,但至少想搞清楚真伪。
那位今日子小姐究竟是本人还是冒牌货(我当然明白若非本人也顶多只是认错人,倒也没有什么冒牌货不冒牌货的)。
难不成我们搭的是同一班飞机?
要是如此,早在日本的机场就看到她那头白发也不奇怪……不对,我手上这张用来代替遣散费(或说是分手费)的机票是普通座位,亦即所谓的经济舱,但是今日子小姐贵为活跃于第一线的名侦探,就算不坐头等舱,应该也会搭乘豪奢的商务舱才对——今日子小姐虽然嗜钱如命,但在花钱的时候倒是毫不手软。另外考虑到其工作性质的安全问题,搭乘商务舱的可能性应该是相当高。
倘若是在行李转盘处等行李时,必须等待两件行李出来的今日子小姐,总算让只有一件托运行李的我得以缩短舱等之间的阶级差距,直到此时此刻终于看到她的身影,也就不足为奇了。只是,还有一个更根本的问题。
忘却侦探出不了国吧?
具备冤罪体质的我出国旅行,会在各个关卡饱受蹂躏,一而再地接受盘查——然而不记得自己是谁的她,首先连护照都申请不下来吧。
其次,不同于没工作的我,今日子小姐身为事务所的所长,每天都忙着处理办案的委托,应该没时间出国旅行才是。
愈想愈觉得「今日子小姐出现在巴黎」实在是极为不自然——但是,不自然归不自然,倒也不至于不适合。
听说没人看过今日子小姐穿同一套衣服——对于穿着打扮十分讲究的她如此时尚的模样,就与我这超过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一样适合巴黎的风景,完全契合巴黎光鲜亮丽的气氛。要是没有那头特别的白发做为标记,想必她一下子就会融入群众之中,我也会就此迷失她的背影吧。
如果对她搭乘商务舱的推理没错,我原本猜想她从机场移动到目的地(哪里?)时可能也会搭乘计程车,没想到白发女子却走向巴士乘车处。
巴士吗。
基于忘却侦探的工作性质,今日子小姐在日本国内也会为了避开行车纪录器,尽量少搭计程车,以巴士代步的确是今日子小姐的独特作风(话说回来,我也不知道法国的计程车是否配备了行车纪录器),这让我更加确定白发女子就是今日子小姐,同时也感觉松了一口气。
因为我过着没有薪水只能靠遣散费维持生计这样莫名其妙的生活,就连这趟旅行也是遣散费的产物——因此,手边换的欧元额度其实让我有些心虚。顺带一提,我试过提高信用卡的额度,但失败了。
所以,万一今日子小姐就此跳上计程车,届时我这个大外行的尾随行动就必须画上句点。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