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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都很伤脑筋。
我现在才惊觉,虽然委托今日子小姐调查,证明围井小姐并没有背负什么诅咒的宿命,但是该怎么告诉她本人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却连想都没想过。
或许是我顾虑太多,对于年轻女性而言,未经许可就擅自调查她的身家,肯定不是件愉快的事。就连身为第三者、身为专业人士的今日子小姐,都显得那么不爽了——更何况是本人。
不知道她会怎么想。
而且我还把她在密室里告诉我的秘密——毫无隐瞒的个人隐私,几乎是一字不漏地让「第三者」知道了。
她会怎么看我。
该怎么使出浑身解数、该利用什么权谋术数,才能让围井小姐明白我的行为「都是为了你」呢?我烦恼了几秒钟,但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就放弃了,接起电话。
没办法。丝毫没有解释的余地。
眼下是再怎么死不认错的凶手,都只能坦白招供的状况——明明没有人问起,却滔滔不断自白的场面。
坦白说「都是为了你」这种极其伪善的借口,只有在不求回报的情况下才行得通——在今日子小姐面前打肿脸充胖子(而非「故作镇静」)也就算了,要在围井小姐面前伸张自己的理由,怎么想都太自私了。
托今日子小姐的福,我心里打的算盘大致上都达成了,所以这样就好了——我现在可以做的事,并不是假装没听见电话铃声。
我现在可以做的事,以及应该要做的事,是在围井小姐得知我的多管闲事而大发雷霆,气冲冲地挂断电话以前,用最快的速度把调查结果一五一十地讲完。
虽然远不及最快的侦探,但要做个用最快速度认罪的犯人,我也不是无法胜任。
事到如今,干脆把我在今日子小姐演讲的会场里看到她的背影(说得更确切一点是「看到她的黑发」)也一并招供算了。因为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对话,我可不想留下遗憾。不管是自己难过,还是让别人难受,都只要来一次就够了。
正如同我的预料,围井小姐一开口便从工作切入,说她已经把关于冤狱专题的报导内容整理好了,明天就会交给我过目,希望我能在下礼拜之前确认并回复,而我则是把一切都告诉了她——不,正确说是一五一十地全盘托出。
相较于条理分明地说明自己的过去的围井小姐、详细解说谜团的今日子小姐,我的供述完全不能放在同一个水平,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时间顺序也乱七八糟,一相情愿企求不战而胜的「自白」。
只有速度还满快的。
或许因此让关键内容变得更难以理解也说不定——但为了不让围井小姐有任何听到一半打断我的机会,我几乎是连气都不敢喘地一鼓作气说到底,宛如一场自顾自的演说。
总而言之,我想表达的是——令她钻进牛角尖的那六位男士并非因她而「破灭」,而且其中多数人也没有「破灭」的事实——唯有这两点,我无论如何都希望她能明白。
我想我表达出这两点了。
坦白说,其实也带了点侥幸的心理。
因为我是为了对方才这么做的——不求对方感激的心情并无任何虚假,但我毕竟是个凡夫俗子,还是存在着一丝期待——万一刚好被雷打到,围井小姐向我道谢的可能性。因为从受访时的印象来看,她是一位冷静、严肃、理性、能够做出公平的判断、通情达理的成熟女子。再加上在电话那头,她也默默听我快如连珠炮般的长篇大论到最后,不免让我抱持「说不定她还会向我道谢」的想法。
可是她生气了。
简直气炸了。
明明是诚心为人,基于无私奉献的精神而采取的举动,没想到会因此领教到人对他人发脾气时,原来可以凶狠到这么火爆。
即使过去在遭到栽赃冤枉之时,也不曾被人发飙怒骂到这种地步——我本来还很担心要是把她弄哭了该怎么办,结果比较想哭的人却是我。
不过造成围井小姐勃然大怒的原因,并不是我擅自对她进行身家调查,也不是我未经她的许可,擅自将她的隐私告诉别人,而且那个「别人」还是今日子小姐等等——不,光是这些,也足以让围井小姐火冒三丈。
让围井小姐最生气的,是我「打算以报告结果为由」拒绝她的求婚。
「如果你讨厌我,直说不就好了——干嘛还特地委托侦探,强词夺理地拒绝。未免也太瞧不起女人了。」
把我说得像是古今中外少见的穷凶极恶人似的。
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不过,这与被今日子小姐误会时不同,从她这么想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无法摆脱不诚实的骂名了。
我没有要伤害她的意思。相反地,我由衷地盼望像围井小姐这样的人能够得到幸福。
「我能原谅你擅自跑去委托今日子小姐。虽然是侦探,但毕竟是忘却侦探。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这么做——可是,你这么做,居然是为了拒绝我的求婚!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围井小姐的声音鬼气逼人。
「隐馆先生。隐馆厄介先生。请在明天我把采访的原稿交给你之前,想出一套拒绝我的完美说词。如果答案不能让我满意,到时候,无论使出什么手段,我都要让你破灭——将你彻底毁灭。」
4
听到新闻工作者对我宣告「要让你破灭」之时,老实说真的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怎么会这样。
这么一来,我真的要变成「第七位男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