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小姐装傻似地微笑着。
这时露出微笑是要怎样。
(大概是精神力很强韧吧……)
相反地,佐和泽警部对自己的精神强度并没什么自信,光是想起死者生前做过的无数「坏事」,就想打退堂鼓了——不夸张,真的会对人类这种生物感到绝望。
报导中刻意不提及圣野帐的姓名,一律称他为待业男性(37),不见得只是单纯顾虑到死者的隐私或人权——不便在媒体上一五一十地揭露此人离经叛道、为非作歹的行为,才是真正的原因。
无论如何,一旦把他的名字登在报纸上,会伤害太多人——考虑到这种二次伤害,即便是追求真相的新闻工作者,任谁都会对公开事实裹足不前。
(这种自我设限也会妨碍调查的进展就是了……虽说是无可奈何)
「死者为大这句话,也不能套用在所有人身上呢。」
今日子小姐似乎感触良深地说——纵使听完佐和泽警部对于死者恶行的具体描述,看来也无法撼动她分毫。
太强韧了。
抑或是因为就算听来会令人反胃的描述,反正到了明天就会忘记,才能地养成这种也可以左耳听、右耳出的特技。
忘却侦探与心灵创伤或闪回现象彻底无缘。
「……如此这般,嫌犯的人数也多到堪比天文数字,光是查案问话就困难重重。」
用「天文数字」来形容是夸张了点,但是在佐和泽警部至今负责侦办过的案件里,本案的嫌犯人数确实是最多的。
一般发生命案的时候,都是从「动机」开始锁定凶手。
毕竟在现代社会的法治国家里,拥有「足以想杀死对方的动机」之人其实极为有限。大多时候只要在死者身边打探一下,很快就能锁定嫌犯——
然而,这次却无法如愿。
「老实说,圣野帐身边的人全都是嫌犯——没有人不恨他的。」
「不过,他还是有些朋友吧?要是身边所有的人都讨厌他,日子应该过不下去的。」
「有是有,但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有利害关系的人物——可是就连这样的人,也绝不是心甘情愿跟他混在一起。侦讯时到底听了多少次『死了倒好』的台词,我数都数不清。甚至还有人口出『我也想杀他,却被别人抢先一步』这样的话。」
「世道艰难呢!」
今日子小姐看似伤脑筋地点点头。
你伤脑筋的话我才伤脑筋哪——佐和泽警部心想。另一方面,又支离地觉得「她伤脑筋的表情也好可爱啊」。
然而身为有时间限制的侦探,今日子小姐并非在忧虑世间坏蛋横行的社会问题,似乎只是单纯在思索面对有太多嫌犯一事「该如何料理」。
今日子小姐看起来虽然一副温柔稳重,但在这方面该说是冷静自持,还是极度的现实呢——她既不会同情死者,也不会站在嫌犯那边。
要说这就是专业也真是很专业,身为警官,不禁觉得必须向她学习,但佐和泽警部又总会觉得——
(这人到底对一切都是淡然无挂吧。)
这也是支离的一环,缺乏一致性。
(对了,支离破碎……)
「稍后会提供嫌犯的名单,请容我先描述死者是怎么被杀的。」
「好的。报导也多少都有提到这一点——分尸命案。死者的尸体被分成几块之类的。」
「不是的。」
佐和泽警部突来的否定让今日子小姐一愣——难不成是误报吗——或许是以为自己看到的新闻写错了。
然而,佐和泽警部的否定并不是这个意思。而且那也不是误报,应该称之为新闻管制。
「不是几块——而是十几块。」
「十几……」
「十几块。所以是不折不扣的分尸——真是分成了一块又一块。」
那具尸体的状况凄惨到让佐和泽警部光是看了照片,就搞得这一整个星期都吃不下饭。
通常提到「支解的尸体」,人们顶多只会浮现手脚被切断,或身体被分成两段、脖子被砍断的印象。
可是——圣野帐的尸体被切碎到近乎执拗的地步——要说的话,根本不用向周围问话,光看这惨状就能感受到凶手强烈的憎恨。
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人想把另一个人切得这么碎呢。
「遗留在现场的凶器是把锯子。是砍伐大树用的那种相当专门的锯子。但是也锯到锯齿都缺喽,烂到几乎已经不能再用了。」
又或者就是因为锯子已经不堪使用,凶手才放弃继续「支解」尸体的行动也说不定——要是锯齿还撑得住,凶手可能还会继续切割下去。
「锯子……么。」
今日子小姐喃喃自语。
「不过光用一把锯子就把人体切割得支离破碎,听来真吓人呢。就像是鲜鱼店老板只凭一把小巧菜刀,便表演起巨大鲔鱼的解体秀那样吧。」
那是佩服的点吗?
这个人精神面很强韧,似乎也有些天然呆的地方。
跟天然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