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说是搞错人……
「从大楼的楼顶上跳下来杀人这种事,以方法来说实在是太粗劣了。实际上,她现在也还徘徊在生死之际……」
稍微冷静下来的绀藤先生如是说。
「不算粗劣喔,只是复杂了点。」
今日子小姐答道。
「比起碰巧有人经过自杀者跳楼的落点,杀人犯看准经过正下方的行人故意跳下去的状况,就现象来说应该比较容易成立吧?」
只要走在路上,就无法完全排除被陨石直击脑门的可能性——甚至也会有从天降下一只乌龟碰巧打到头的可能性。
只不过,比起这种偶然成真的机率,由于可以自行瞄准,一个人看准另一个人经过时纵身一跃,确实命中目标的机率应该会更高。
警方再怎么科学搜查都没有意义。
因为现象本身——遗言少女所采取的行动本身,都同样只是从大楼楼顶往下跳而已。
心中所想虽不同,但行为是一样的。
楼顶上并没有其他人,也不曾与其他人产生争执——再加上现场还留有遗书和摆得整整齐齐的鞋子。
那也是她自己准备的吗……?
不,可是……真是难以置信。我无法接受。
这种玉石俱焚、对己身安危毫无保障的作法——不仅如此,陪葬的可能性还高出许多。就算怀有杀意,这也几乎是以身相殉了不是吗?
「想问的事情……不对,非问不可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反而不知该从何问起才好……」
绀藤先生面向今日子小姐,慎重斟酌着心中想必多如繁星的问题。
「掟上小姐,还请你先吿诉我『搞错人』是什么意思好吗?如果不是要杀害厄介,遗言少女到底想要杀害谁?」
在这种情况下,仍然先从我的事开始问,可看出绀藤先生的人品……然而就算是跟我无关,这也是我想知道答案的一问。
话说,像我这种彪形大汉,到底是要怎么跟别人搞错啊——另一方面,我也想不透十二岁的少女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如果因为是「谁都可以」而被当作目标固然是令人毛骨悚然,但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那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身高并不是问题呢——因为从大楼的楼顶,亦即从正上方看下来,无法用身高来认人。」
啊,对了,我们也谈过这件事。
当时好像是在讨论落点上的肉垫怎样又怎样之类的话题……
「无法用身高认人——那要用什么来认呢?用整个人直接空降突袭来举例,恐怕两位也不好想像吧……比如说,想要瞄准走在路上的我,从楼顶上丢东西下来的话,要看什么来判别呢?」
「呃……这个嘛。」
光是从正上方俯瞰他人的机会就不多了——更何况如果还隔着七层楼高的距离,几乎不可能判别谁是谁吧?
那么,遗言少女的目标果然还是「谁都可以」吗?不,可是……如果锁定今日子小姐……
「没错。会认这头白发吧。或说从正上方看,也只能以白发为基准。」
「……可、可是,这无法成为确实的基准吧?」
今日子小姐是因为年轻,那头白发才会特别显眼,才能成为标的,但是加上五、六十岁的行人,满头白发的人根本一点也不稀奇。
「没错。若只以白发为基准,可能会搞错人——就像把那天撑着借来的伞回家的隐馆先生,误认为二手书店『真相堂』的老板那样。」
4
选择那栋大楼的理由。以及选择下雨天的理由。
不同于今日子小姐,我的发型没什么明显的特征——因此,在无法区别身高的上空,很难确定谁才是隐馆厄介这个人。从下着雨,我又撑着「借来的」伞这个事实回推,遗言少女的目标并不是我。今日子小姐会这么推理便不难理解了,也很简单明了。
因为提到那天下雨,自然会联想到我撑着伞,但今日子小姐怎么知道那把伞是「借来的」,又怎么知道借伞给我的人是「真相堂」的老板呢?
「咦?因为你不是说过吗?你去二手书店办离职手续的时候,答应老板下次要带围裙和伞去还他……因此,假如突然下雨,你又是撑伞回家的话,不就表示是向老板借的伞吗——我是这么想的,难道不对吗?」
不——没有不对。
因为雨下得突然——那天,我没有带伞——所以向老板借了伞要回家。今日子小姐是从零星的只字片语之中,读取到连我自己也没发现的证词……她居然这么仔细地听我描述离职点滴。
本以为是自己撑着伞,看不到上方,所以没注意到从天而降的少女——原来那把伞才是让我成为目标的标记。冷淡的老板说他等雨停再回去,半强迫借绐我的伞——平常都是老板在用,印有书店名称的伞。
对于在职场上不曾有过什么美好回忆的我来说,非常感谢他的贴心,也觉得很高兴……没想到那竟会成为我骨折的原因。
「也可以视为幸好有伞当缓冲,遗言少女和隐馆先生才能够双双捡回一命呀。」
或许是那样没错——当然,那时不只我的骨头,伞骨也都折断了,因为是把很好的伞,我还打算修好以后再还给他——不过,这是真的吗?
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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