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都那样出言刺激他了,只希望他能把对我的怒气,确实转化成作画的动力。」
「今日子小姐,你是因为这样,才故意用那么尖锐的措辞吗?」
事到如今,我才想到这个可能性——对了,先不论过去的短篇〈死亡带路人>,今日子小姐可是给了连载中的《好到不行》相当高的评价。
或许不是以侦探的身分,而是身为一介读者的她,是真心期盼能看到故事的后续发展……结果似乎只是我想太多了。
「才不是呢。」
今日子小姐眯起眼镜下的双眼。
「哪来的后续不后续的——到了明天,连同今天看的内容,我全部都会忘得一干二净哪!」
3
从这个角度来看,今日子小姐刚才说过的「倘若读者受到漫画的影响跑去自杀,应该把这个经验运用在下一次的作品里」这番发言,根本是毫无觉悟——只能说是在要求别人达成自己做不到的事。
无论惹恼谁,或是遭人怎么怨恨,都会在当天忘掉——对于这样的今日子小姐而言,既没有会积累的经验,也没有能累积的资历。
说得再极端一点,在解决篇指出凶手之时,即使犯下把凶手逼到自杀这种「侦探不该犯的错」,忘却侦探也不会把这种记忆——对于侦探可以说是奇耻大辱的记忆——带到第二天。
也许正因为她站在这样的立场上,才能不囿于感情及同情,进行自由奔放,或甚至说是不负责任也不为过的指责,但是也因此,无可避免地会在关键时刻显得缺乏说服力。
今日子小姐这种记忆每天都会重置的特性,由于能严格遵守保密义务,身为侦探占有非常大的优势,但同时也对她的侦探活动造成很大的限制。
不只是无论什么样的案子,都必须在一天内解决——当罪行被完全不会受到过去牵绊的侦探揭发时,绝大部分的凶手都会想说「你懂什么」吧。
比起在解决篇说教的侦探,她的存在可能更令人难耐。纵使想要倾诉的动机有千丝万缕,对忘却侦探说再多都是毫无意义。不管凶手有什么样的过去,在什么样的心路历程下走到犯罪这一步——忘却侦探皆无法体会。
还不清楚遗言少女留下那种遗书的用意——就连她的意识也还没清醒。
当她醒来的时候,会对今日子小姐说什么呢?
说什么都是徒劳。
因为到了明天,就会被忘得一干二净。
4
我们转乘公车抵达的那所国中——还请容我不写出校名,只跟大家透露那是一所具有全国性的知名度,名声响叮当的私立女中。
遗言少女是从今年春天开始到这里上课的——由于是升学名校,从这点看来,至少她的在校成绩应该还不差吧。
放弃学生的本分,光顾着看漫画,受到漫画不良影响的坏小孩——少女和这种典型的刻板印象可说是毫无交集。
是能够兼顾兴趣与学业的优等生吗?还是平常不看漫画的优等生呢?
如果是后者,就能得证阜本老师果然还是被利用来做为借口——今日子小姐接下来就是要找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那么……嗯,可以请厄介先生在这里等一下吗?那里好像有张长椅,请你坐在那边等。」
公车站牌和校门口之间有一座小小的公园,我在那里停下脚步,目送今日子小姐从我身边离开。
这也是当然……
我不可能进得了女校。
原本这就是理所当然之事,再加上才刚发生在校生自杀未遂案,校方现在应该很神经紧张——不用含冤也不需被牵连,只要进去就会被抓起来。
我是百分之两百进不去,说真的,连身为女性的今日子小姐也很难讲没问题。一旦老实承认自己是侦探,理应也会被挡在门外,吃上闭门羹。
「是呀,所以我应该会自称是遗言少女的家属,向班上同学及教职员室的老师问话吧。」
今日子小姐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不只是学生,还想向老师问话,她的胆大包天真是令我惊服不已。
「伪装身分潜入调查」大概是侦探的基本功吧……然而,地点毕竟是在学校,还是让我有点担心。
比起稍具规模的公司,学校更像是某种圣域——而且是私立的女校,想必会也有警卫常驻才是。
打着「保护小孩」的名号做为理由果然强大——话说回来,要是家长托付给校方的小孩有个什么万一,对学校来说也是攸关存亡的问题。
实际上,虽说不是在校内,但闹出自杀未遂的风波,对学校也是很大的打击,而……嗯?奇怪,我觉得刚刚好像想到了什么……是我多心吗?
「那么,我去去就回。要是我没有在一个小时以内回来,请来救我。」
「要、要去救你吗?」
「开玩笑的啦!不用来救我也没关系,只要帮我转吿绀藤先生任务失败就行了。」
今日子小姐说完,让我坐在公园的长椅上,踩着完全感觉不到企图心的轻快脚步,走向遗言少女就读的学校。
即便是谎报身分,只要自称家属,就不需要乔装打扮了……那头白发在校内应该会极为醒目吧。但如果是要面对好奇心旺盛的国中女生,或许还能成为谈话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