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长桌逼问今日子小姐。换成是我,遭受这等压力绝对会感到退缩,但是不用说,今日子小姐还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
「我不是创作者,所以无法给这个问题正确的答案,但要是我站在阜本老师的立场,也绝不会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平静地回答。
「我会铭记在心,然后将这个体验运用在下次的作品里。」
「……」
阜本老师呆若木鸡,默默收起探出去的身子坐回原位——绀藤先生似乎也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同样目瞪口呆。就算她是局外人也说得太过,连我也无法赞成她的谬论——然而话说回来,今日子小姐本人对这说法究竟有多少是认真的,我也没能说个准。
感觉她只是故意提出一个极端的论调,以便硬生生地结束这场论战——无论如何,至少忘却侦探成功借此控制住了场面。
「因此阜本老师,请先别说不想再追究这件事,还请你务必听听我的说法——好好听我说,好好彻底了解一切。那么,绀藤先生。」
掌握住主导权之后,今日子小姐面向绀藤先生说道。
「可以吿诉我,那个女生留下的遗书具体内容吗?」
3
这是为了自杀的自杀
为了我所爱的死而死
飞翔能让人成为天使
千万不要难过
请祝福我的完成
将这死亡献给我的死亡带路人
阜本舜老师
4
警方让绀藤先生看的遗书是影本,也禁止他再复制或拍照。
因此,以上文字是仰赖绀藤先生记忆写出来的内容,当然也无法重现国中女生亲笔写下的笔迹——不过,绀藤先生既不是忘却侦探,又身为干练的编辑,他的记性应该是靠得住的。
顺带一提,听说若是照客观的审美标准来看,遗书的笔迹是歪七扭八,最后加上的插图也相当稚拙。
最大的问题,在于她白纸黑字写下了「死亡带路人」和「阜本舜老师」这些字眼——不存在任何得以有不同解释的空间。
「句子也几乎都是引用自那篇漫画哪……根本是原封不动地抄下了一开始的五行诗。」
今日子小姐语带玄机,颔首说道。
「老实说,只看这个,完全无法揣测那名国中女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感觉不到个性。」
绀藤先生暂且不论,或许是认为不该在阜本老师面前直接讲出跳楼女生的名字,所以今日子小姐姑隐其名,陈述自己的感想——其实我觉得她这样刻意不提到名字,又更加抹煞了少女的个性。
「那根本不重要吧……重要的是,有一个女孩模仿我的漫画,想要成为天使这件事啊。」
阜本老师自虐地说。
可能尚未从今日子小姐给他的震撼中恢复过来吧——不过尽管他的声音有气无力,但似乎还是不改其主张。
「想要成为天使……吗?」
「是的……侦探小姐刚才讲的那些都很有道理。身为创作者当若是——但是我没这么伟大。我只是因为会画图、喜欢漫画,才成为漫画家——请不要对我的人格有那么崇高的期待,我心中完全没有那种崇高的志向。」
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并没有想那么多——阜本老师继续说道,对眼前今日子小姐意味深长的颔首,可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只是今日子小姐,他似乎也是在对绀藤先生和取村小姐说这些话。
「你们也知道,政府不时就会把漫画视为眼中钉,每每想要插手管制的时候,不是都会有些大名鼎鼎的老师为了捍卫表现自由,站出来大声疾呼吗?像是创意会因为受到管制而萎缩、漫画文化会衰退……之类的。但我可不认为每个漫画家都有像他们那样崇高的志向。至少我就只是个单纯觉得看漫画、画漫画很有趣,才当漫画家的人。我可没有在被人讨厌、受人辱骂的情况下,还能坚持创作的毅力。我不认为自己是在搞啥文化这么伟大的事,因为有趣才做的事,一旦感到不有趣,就应该收手……凭良心说,我也不认为管制是那么糟的事情,在以前表现手法还比较自由的年代里创作的老漫画,也不见得就比现在的漫画有趣。『没有管制的时代比较好』这种言论,跟老头子口中的『以前比较好』又有什么两样?」
漫画家本人都这么说了,旁人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我个人觉得现在的阜本老师,才是处于「萎缩」的状态——但又觉得自己的这种反论,怎么想都太肤浅了。
管制并不等于恶。
说当然也是当然。
举例来说,我这一整个星期都被媒体当成凶手看待,要是在更早之前,被管制比较松的那个时代播放的八卦节目盯上的话,我受到的伤害绝对不止这样吧——不夸张,说不定会被逼到自杀。
拿活人献祭、未审先判、将被害者家属的祖宗八代都挖出来的时代播出的新闻或许比较精采,但我可不认为那是媒体报导应有的正确态度。
不过会这么想,也是因为我是冤罪体质,感受多少夹带了些被害妄想,严格说来,新闻自由与创作自由或许不能用同一套理论来阐述……只是关于创作者与记者的「志向」,应该有很多可以探讨的共通点吧。
「受到严格的管制,从而孕育出新的表现手法,不也是一种真理吗——法律与自由的攻防,其实也不过是一种原地踏步的游戏。要是犯下把创作自由这项权利以为是权益的错误也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