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哎唷,身为善良的市民,我是很想协助各位调查的,可是很不巧,我完全不清楚呢。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我完全不晓得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无法帮上您的忙,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被视为命案凶手的那个人,装出一副打从心底感到抱歉的模样,厚着脸皮这么说——要说是「凶手推托用经典对白」也的确是,但意外在实际上却是相当难以应付的棘手说词。不提任何别脚的借口,也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就只是一再强调自己毫不知情——虽然不说谎、不打马虎眼,然而提到案情也一问三不知,若要找出证词的矛盾,或以辩证的方式逼问她,也有如登天之难。可能想破头、说破嘴,也无法换来「不好意思,是我干的」的自白——或许是吃定了这点,嫌犯又补了一句。
「因为我真的对当时的事没有记忆。」
说话面不改色,态度游刃有余。
杀了一个人,却丝毫没有反省及后悔的样子——倒也不能这么说。或许是为了保护自己,已经不顾一切了。要这么想,反而还会涌起一股类似同情的感觉——但,与这样的嫌犯面对面的她却非如此。
满头白发的侦探——掟上今日子,对嫌犯坚不吐实的态度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过来说,也没有半点同情对方的样子。
「真不好意思,那是我的台词。」
她维持笑容可掬。
「没有记忆的,是我。」
2
——密室杀人什么的,终究是只有在推理小说里才会发生的幻想故事,不会发生在现实的世界里。
这种话才终究只会出现在推理小说里——远浅警部心想。虽然没吿诉过任何人,但若是让受到小时候爱看的推理小说影响,才会决定要当警察的他来说一句,这种话才是不知在故事里看过多少次。
然而,要说到现实与幻想的不同,「密室杀人案」其实充斥在现实世界里——当然,严格说来,那并不像发生在推理小说里的密室杀人案,不会有荒诞无稽的诡计,也没有会让听众惊叹的解谜——有的只是凶手「想把尸体藏起来」、「不想让尸体被发现」之类,多少算是迫切的实际动机。
为了不让罪行曝光,而想把尸体藏起来——当然也有这个原因吧,但是不想面对「杀了人」这个不动如山的事实,想把尸体排除在自己的视野所及之外的这种心情——应该是更为强烈吧。
不是想将其关在里头,而是想将其关在外面。
所以才会把尸体塞进无人的房间。
喀嚓一声把门锁上。
制造无法从外面干涉的密室——从过去到现在,远浅警部已经处理过无数个这样完全不会让推理小说迷感到兴奋期待的密室。
总之,出现在推理小说里的命案和实际发生的命案最大的不同,或许就在于凶手的思考逻辑——但这也不是要说「要是有足以想出超凡诡计的聪明才智,才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杀人,应该衡量得出这程度的利益得失」这种也算是常出现在推理小说里的经典台词就是了。
按照远浅警部的定义,推理小说的犯人和侦探是不分轩轾的对手,必须处于同样的高度才行。就算诡计被揭穿、就算被挑明说是犯人,也必须纹风不动,干脆俐落,甚至是落落大方地叙述之所以会染指犯罪的前因后果。犯人和名侦探一样,都必须擅于演说才行。
可是,实际上并没有那样的犯人。
他们绝大部分都是被逼到狗急跳墙于是不得已,或是一时冲动犯下弥天大罪,光是掩饰罪行就拼上老命——仔细想想,在法治国家里,杀人犯的对手不是什么侦探,而是和国家为敌,要能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才有鬼。
这件命案的凶手肯定也是因为恐惧被捕,混乱至极之下才会制造出这种莫名其妙,别说是不知意图何在了,根本是不知意义何在的密室。
远浅警部如此认定。
(只不过要说是密室,这密室还真小啊——地点也颇为奇特。)
与其说是奇特,不如说是很不习惯。
比起密室,比起命案,这地点还真让人不习惯。
命案现场是位于流行服饰店铺里的更衣室——亦即所谓的试衣间。那是一家以年轻女性为主打客层的品牌门市,对于已经四十好几的远浅警部这个中年男性来说,是八竿子也打不着的场所——刚才他还不小心说成「衣服店」,引来部下一阵窃笑。
死者是屋根井刺子。
据说她是这家服饰店「Nashorn」的常客——今年二十二岁,是个独居的上班族。
不论累积多少经验,远浅警部还是无法习惯命案现场,每次都会觉得不舒服,尤其当死者是年轻女性时,更是令人心情黯淡。死者那头染得光鲜亮丽的头发和大大的平光眼镜,做为装饰尸体的要素也实在太脱离现实。
死因是遭钝物重击致死。头部受创一击毙命。
掉在现场——试衣间里的衣架被视为是凶器。把原本只是用来挂衣服的存在,几乎与人命扯不上关系的道具拿来当成杀人工具,让人感到甚至是有些滑稽,但是当然,这件事并不好笑。
更何况,和远浅警部平常去买衣服时常见的不同,不是用铁丝或塑胶制成的轻量级衣架,而是厚重的木制衣架——脑袋被这种衣架敲到,肯定会受到相当伤害,要是刚好敲到要害,当然也会死人吧。
衣架是这家店里平常在用的东西,上头还刻着品牌名称。这么一个衣架的价格大概比远浅警部的大衣还要贵吧……不过这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衣架是这家店自行设计的东西。警方推断凶手是情急之下随手拿起这个衣架,冲动地往死者屋根井刺子的头上砸。换句话说,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