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诡计,就算有点牵强,也必须使用吹风机作为凶器……就是……我猜可能是定时装置之类的吧。」
「定时装置?」
今日子小姐点点头,提出假设。
「鲸井先生在案发当天的中午时分,来到这个房间,利用某种手段让宇奈木先生昏过去。可能是直接诉诸于暴力,也可能是使用药物。然后脱光宇奈木先生的衣服,把他放进浴缸。再把吹风机的定时装置安装在浴室里,离开这栋大楼,搭电车来到几站外的大街上——然后在下午三点左右,定时装置开始运作时,制造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他可能想,最好是挑个初次见面,具备日后要找也很容易找的特征……例如挑个满头白发的年轻女人,向她搭话就应该还满理想的吧。然后在适当的时间吿辞,回到这栋大楼——借此成为第一发现者。确定宇奈木先生已经照计划死去,再向警方报案,趁警方抵达之前,将定时装置处理掉。如何?」
「……听起来无可挑剔。」
如此就连「为何在肘折警部等人到达之前,第一发现者鲸井会把门链锁上」这个问题也能得到解释。
「可以挑的地方多的是呢!就警部先生给我看的调查资料,宇奈木先生的遗体并没有外伤,似乎也没有服用药物——即使暂且不论这部分,鲸井先生也无法确定宇奈木先生不会在自己离开现场的时候醒过来吧。至于远距离操纵的定时装置什么的,做为杀人手法来说也太粗糙了。」
「……这、这么说倒也是。」
「再说,什么远距离操纵的定时装置啦,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这样问他也不晓得该怎么回答——因为直到今日子小姐提出这个想法之前,肘折警部从没想过世上会有这种东西。
「假设刚才那个随口胡诌的推理之中有什么可以拿来参考的地方,就只有『必须使用吹风机做为凶器』这点了吧。只要用吹风机作为凶器,就可以在宇奈木先生死亡同时,让断路器跳掉、让预录功能等等中断或停下,确实锁定推定死亡时间——是最适合用来制造不在场证明的杀人手法。」
「我从没这么想过……不过,要是承认这点,感觉对于侦办进度而言是不进反退哪。」
承认「不在场证明是蓄意制造的」和「不在场诡计是存在的」,并且以此为前提的话,就等于是承认「嫌犯鲸井有不在场证明」一样——也等于离破案愈来愈遥远。
「原本还以为是单纯的意外,但愈是深入思考,案情愈扑朔迷离。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这个案子明天会有什么样的进展?」
「明天——是吗?」
「啊……呃,抱歉。」
今日子小姐只有今天——跟她提到明天或许是相当失礼的事。但她看也不看正打算道歉的肘折警部一眼,突然擅自开始行动。今日子小姐走向走廊的尽头,打开寝室的门。
「今……今日子小姐?」
「我先睡了。」
「什么?」
「我要来小睡一下。肘折警部,一个小时后请叫我起床。」
10
「肘折警部,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想的是稍微嫌太多了些。自顾自地把事情想得太复杂,自顾自地闯进迷宫中。所以不妨整个重新来过。」
今日子小姐说得轻松。
宛如在黑板上写算式,发现计算出错了,就要把板书全部擦掉,从头开始计算一般——说得轻轻松松。
不,一直理不出个头绪倒也是事实,肘折警部也想整个重新来过,但要是想重来就能重来,就不用这么辛苦了——话到嘴边,却想到对忘却侦探今日子小姐而言,要重来的确并不是什么难事。
今日子小姐只有今天。
她的记忆每天都会重置——说得更严谨一点,该说是她晚上睡觉,早上起床时就会把昨天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更进一步地说,这个法则并不局限于早晚。就是今日子小姐睡一觉醒来,就会忘记入睡以前的事——不管是打盹还是睡午觉,基本上都适用于这个法则。
也就是说,若是今日子小姐于此时此地,在宇奈木的寝室里小睡一个小时,就可以让今天经历过的事——被肘折警部叫到警察局之后经历过的所有事,对她而言都会变成「没有这回事」。
简直像是可擦式原子笔——只不过,跟可擦式原子笔不同,记忆消失以后就无法再恢复原状了。
「可是,这么一来,就等于今日子小姐也要放弃好不容易累积到现在的推理喽?」
「是的,包括既有的推理,整个重新来过——看来从一开始,我介入这件事的方式就不甚妥当。要我本身兼具不在场证明证人的身分参与侦办,就不可能冷静面对案情了。侦探一定得是与案子无关的第三者才行——」
今日子小姐边说边拍拍宇奈木睡过的床和枕头,像是在检查够不够格作为自己安眠的寝具。看样子是及格了,只见她把眼镜摘下来放在床边,然后以极为自然的动作往床上躺。
「那么,晚安了,肘折警部。」
「等……请等一下。你在这里睡着,我会很为难的——对你来说,等于是在陌生的地方、被陌生的男人叫醒吧?我这长相会吓到你的。」
肘折警部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外表会给人带来压迫感——因此虽然他能在查案时积极使其发挥最大效果,但是并不认为适合用来叫人起床。更不用说对方可是忘却侦探,到时候绝不是「吓到」二字就能收场的。
「哎呀,这倒是。那么……」
今日子小姐坐起来,从放在旁边的笔筒里拿起粗字签字笔——然后卷起袖子,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