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井把差点又要脱口而出的「有什么问题吗」吞回去——要是一直试探发问的用意,反而会很可疑。
「为何在进入宇奈木先生的家之前,不先打通电话给他呢?」
糟了——鲸井心想,不晓得脸上有没有露出破绽——他连忙用「啊,说得也是。我一下子没想到」来辩驳。事实上,要是被对方一下就逼问「即使是有备份钥匙的人,没打电话就擅自进入宇奈木的房间,岂不是非常奇怪的行为吗」之类的,就会变成致命的失误了。
明知没人在看,还装模作样地摁了好几次门铃,既然都演到这地步,就算知道对方不会来应门,也该打通电话的……但那又怎样,还是可以用「我一下子没想到」蒙混过去。
「不管怎样,宇奈木那家伙那时候已经死了。」
「说得也是呢。死在浴室里——只是,鲸井先生,有件事务必请你吿诉我,你是怎能发现宇奈木先生遗体的呢?」
「……?怎能发现……?嗯,你这什么意思?」他是真的不明白。宇奈木的尸体又不是藏在地板底下或天花板上——是躺在浴缸里,又没有盖盖子,就连五岁小孩也能发现。
「不不,五岁小孩才发现不了呢。你就别谦虚了——因为一般人进屋找人的时候,可不会从浴室开始找啊,通常会先从客厅或餐厅找起吧。」
「啊……这个啊。」
鲸井瞥了一眼肘折警部。前天在案发现场接受他的侦讯时,自己是这么说的——用备份钥匙进到屋里,马上就发现浴室里的尸体——当时是判断尽量不要说一些无谓谎言……要假装现在才想起来吗?自己只是没说,但是在进浴室查看以前,已经先看过客厅和餐厅了吗?或许对方会说这种事怎么可能忘记,不过眼前就有个因为忘记而无法为鲸井证实不在场证明的忘却侦探,要指责他这种说词缺乏说服力也说不过去。
然而,如果说他检查过客厅和餐厅,那些房间就必须留有鲸井的指纹才行——真是进退两难。
「没什么,只是巧合罢了。因为摁门铃没反应,我下意识地猜想他该不会是在洗澡吧。以前我们感情还很好的时候,也遇过好几次他这样……该说那家伙懒还是邋遢呢?他可是个会在洗澡时睡到不省人事的家伙哪。」
他的确是个会在洗澡时睡着的家伙,但遇过好几次他睡着则是骗人的。不过已经是以前的事了,旁人无法判断其真伪。
「只是碰巧最先查看的是浴室而已,没什么可让侦探小姐参考的。」
「毕竟浴室门是离玄关最近的嘛。」
「嗯,没错没错。」
「宇奈木先生经常会在傍晚才开始泡澡吗?」
「是呀。那家伙运动完以后不只是会冲个澡,还会泡澡……与其说是爱干净,我猜他是想要多放松一些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鲸井满心以为今日子小姐接受了这套说词,正要放下心中大石,没想到她却更又加逼近。
「可是,这么一来就更令人费解了。因为如果是这么想,反而一下就会放弃进浴室找人吧。」
「……?」
什么意思?她该不会是要说向正在洗澡的人搭话是不礼貌的行为吧?如果对方是女性,或许真的不太礼貌,但对方是男的,而且彼此都是男的,到底有何不妥?要鸡蛋里挑骨头也不是这种挑法吧。
「不是不是,不是要挑什么啦,鲸井先生。毕竟宇奈木先生当时已经因为吹风机掉进浴缸里电死了啊?」
「这、这我知道啊。」
「也就是说——在那时候,屋子里的断路器开关是跳掉的。」
即使她这么说,鲸井还是没有概念。开关跳掉又怎样?虽说会问这个倒是不怎么意外,实际上,浴室里的灯也的确没打开——没开吗?
「……如果浴室里的灯没开,一般都会认为里头没人吧?」
肘折警部语重心长地说——看他的反应,似乎也是现在才想到。
「那间浴室并没有窗户,如果不开灯洗澡,就会暗到什么都看不见。」
「……」
「要是我,就算怀疑宇奈木先生在洗澡,但在推开浴室门的时候,就会判断他『应该不在这里』吧。就算要再检查一次浴室,也会是在检查过客厅和餐厅以后——然而,你却在当下选择更进一步检查泡澡间,进而发现了宇奈木先生,真是了不起的调查能力。换作是我,可能在看到走廊上一片漆黑的时候,就认为他不在家,掉头走人了。」
「呃,别这样称赞我啦,真是难为情。」
虽然从她的话里只感受到嘲讽,但鲸井还是这么回答,总之只能笑着蒙混过去。冷静点——根本没有任何物理上不可能的矛盾,根本证明不了他是因为知道那里有尸体,所以才会一进门就从浴室开始找。
「搞不好是宇奈木那家伙在呼唤我吧。或许想引导我找到他……」
鲸井试图将话题带往这种怪力乱神的方向来自圆其说。
「但结果还是没有救到他的命。」
却被今日子小姐毫不留情的一句完全否定。
「啊,难不成你是看到电线了?看到吹风机的电线从洗脸台延伸到泡澡间,所以才觉得不对劲。」
今日子小姐给了鲸井一个根本是下台阶的假设,他差点就不假思索地咬住这个饵,但又想到不管洗脸台或走廊上都是一片漆黑,在那种情况下,怎能说是看见吹风机的电线?当然,因为真的看见了,就应该说看见了吧?虽说是一片漆黑,却也不是完全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