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形状我从未见过的继刀和锐床……感觉很像学生时代的工艺教室,但是工具的数量多了好几十倍,水准也更高。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设置在进房间右手边的巨大线锯机——大概是用来裁切木材的工具吧,有种奇特的压迫感,仿佛连金属也能切成两半。
的确是「工房」。好吧,至少这两个字还满名符其实的……话虽如此,若是在不晓得和久井老翁从事什么工作的情况下看到这个房间,一定完全猜不到这是干什么用的房间吧,即使看到堆放在房间各处的成堆画框,大概也是一样茫然。
「……这里就是您工作的地方吗?」
「没错,很棒吧!本来像你这种外行人是不可以进来的。」
和久井老翁心情大好地说。
即使被他称为外行人,我也不觉得生气……因为我的确是个外行人,就连我自己也不确定像我这般外行人,是否能如此踏进大师工作的地方。说是圣地可能过于夸张,但我仍认为此处并非是对他的工作毫无理解的人受邀就能大摇大摆跑来的地方。而虽然颇受震撼,却又在内心深处有着「这屋子也太乱了,应该可以整理得更有效率吧」的想法——我觉得自己实在不解风情,甚至亵渎了这个地方。
简而言之,我还欠缺放开心胸接受这间工作室的度量。
然而,老人似乎完全不管我的内心小剧场。
「坐下吧!」
他指着椅子……不,这不是椅子,而是个用途不明、上了年纪的木头箱子。考量我的体格和体重,心想这该不会在坐下瞬间就分崩离析了吧……但似乎是杞人忧天了,这箱子比外观看来坚固得多。毕竟和久井老翁本人就坐在大同小异的箱子上,我也不该抱怨什么。
说要倒茶给我喝似乎不只是讲好听,和久井老翁真的从后方应该是做为起居室的房间拿来两个茶杯,放在工作桌上。
只不过,里头的液体黑漆漆的——看来是咖啡。想起爱喝咖啡的今日子小姐,我出声向和久井老翁道谢,然后喝了一口。
要说这间工作室是梦幻王国又显然精简有致,但却也有种自外于尘世的氛围。在如此环境下,我感觉有些轻飘飘,真的很想摄取咖啡因,好让意识清醒一点。
喝下刚泡好的热咖啡,稍微冷静下来之后,开始在意起很现实的问题。
「……您把大楼的地下室改建成这样,屋主不会生气吗?您有事先取得屋主的同意吗?」
「我就是屋主。」
老人答得干脆。
「也就是所谓的房东。」
「……」
他的回答让我说不出话,但是这么一说,就完全明白电梯为何空间大到像业务用。的确要有那么大的容积,才能搬运大型作品运进出吧。若只是一名住户,改改房间里的装潢还可以,不可能连电梯这种公共空间都加以改造的。除非在设计时就参与……
即便如此,区区一个老人有本事坐拥这么豪华的摩天大楼吗?一般来说,规模这么大的社区大楼应该是由房仲公司负责管理的吧……
不过据我所知,听说一流裱框师的收入可能是天文数字——就算不能将每幅画的价值都提升百倍,但是只要有这种堪比点石成金的手艺,或许真有能力盖出这种规模的大楼吧……
这么说,「工房庄」该不会是这个老人命名的吧——幸好我没多嘴多舌乱说话。
面对与自己所知完全不同的世界,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回话才好。
「不过,虽说是房东,我没在收租啦!」和久井老翁接着说。
「没在收租……?什么意思?」
纵然与「裱框师」给人的印象相距甚远,但我还以为老人是想节税,才会跨足房地产管理这样切合实际的事业做为副业……
「因为有点像我的兴趣……这些我等一下再好好跟你说明。」
和久井老翁一句四两拨千斤,然后切入主题。
「我要你负责警卫的是这个地下室。」
没错,我并非来参观制作画框的现场……虽然没穿上西装,但我还是来面试的。
「如同我在电话里所说的,接下来我要着手进行裱框师生涯中最大的工作……这段时间里我不想受到任何打扰。」
「打扰……您的意思是?」
「嗯?」
「呃,我是说,具体说来有什么让您觉得可能有危险的事吗?例如,觉得会在工作的时候遭小偷之类?」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从走进大楼到进入这个房间,就我的观察在保全上该有的防盗设施已经一应俱全,如果他希望得到更严密的保护,感觉或许是有其他具体的理由。
「或是您认为会有人来破坏您生涯集大成的作品吗?像是收到恐吓信之类的?」
「恐吓信?哈哈哈,那是什么玩意儿!你的想像力可真丰富。或许你意外地适合当个画家呢!
和久井老翁调侃似地说。扯到恐吓信,或许真是我的想像力太丰富了,不过像和久井老翁这样的大师——不是佛教的那种大师——要进行人生最大(也是人生最后)的工作时,像我这种门外汉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在业界内肯定是惊天动地的大新闻。想必会有人因此得利,也有人因此蒙受损失吧!既然如此,难说不会惹出风波……
「我只是凡事小心……以防万一而已,并不是真的要防范谁。」
和久井老翁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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