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甚至还会想将这份惊艳与别人分享。
因此,就算只有黑白两色,就算他用的是铅笔而不是油画的颜料,就算成品有所差异,但就我看来,感觉还是完整的重现。
已经不是年纪还小、不懂美术馆规定的小孩自以为跻身艺术家之林,得意忘形地跑来看图仿画的那种水准了。
这个小孩到底在做什么?
换个角度想,这可是比拍照更过分的行为——因为他窃取的不只是画作本身,似乎还抽取了画作的灵魂。身为负责这个展区的保全,要对他的行为视而不见,至少我是很难做到——因为那一天的我已经从今日子小姐口中得知那幅画价值「两亿圆」了。
这让我觉得好像目睹了两亿圆的名画被偷走的场面……大胆的手法就连亚森•罗苹恐怕也要自叹弗如。
「你在做什么?」
大概是太纠结了吧,我喊他的音量比想像中还要大声。吓得少年发出「哇」的一声,连素描本都掉在地上。
而之所以铅笔还在手上,是因为他拿笔的方法不对,握笔的姿势简直就像幼儿一样。不过他就是用这种握法,以飞快的速度画出那么逼真的画,所以断定他的握法「错误」,其实有些教育者的傲慢。倘若这孩子主张他那种像是在拿剑的握法才是对的,或许我们也无法反驳。事实上,正因为他用这种方法握笔,才没让铅笔落地。
「怎、怎样啦……咦?大叔,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专注画图的他,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走近他身边的我。那尚未进入变声期的略高嗓音、夹枪带棍的口气,他果然就跟外表一样,还是个小孩子。
虽然我还不到可以称为大叔的年纪,不过,我在他那个年纪的时候,说不定也是这样称呼超过二十岁的大人。
「不要突然这么大声啦!想吓死我吗?」
「啊,嗯……抱歉抱歉。」
我边道歉边捡起少年脚下的素描本。因为过去不太有机会遇到这种状况,所以不太清楚该怎么和小孩相处。美术馆也不是经常有人带小孩进来的地方——更不是小孩会一个人来的地方。
也因此,明明我是站在必须纠正对方的立场,却不由自主地道起歉来,甚至还因此松了一口气——看到少年表现出的幼稚态度,让我确切感到自己并不是在跟妖怪打交道。
可是我很快就明白,那种感觉只是一种错觉……我不确定用「错觉」来形容对不对,总之,当我拾起素描本时,不经意瞥见了里面的内容。
虽然只是顺势瞥见翻开的几页,没能一页一页仔细地看个清楚,但仅是如此,源自直觉的威胁就瞬间刺穿了我的胸口——无关理论,是第六感让我知道少年无以名状的绘画实力。
不光是他刚才在这里画的图,少年之前画的铅笔画,每张都具有令观众为之倾倒的十足迫力。或许不全然是临摹作品,但是就算我以后看到那些被临摹的本尊,感觉恐怕也不会受到这么大的冲击了。
这股冲击甚至大到让我不禁觉得「落地时没折到素描本真是太好了」。我把素描本捡起来还给他,一边打量少年的全身上下……光头、T裇加短裤,露出晒黑的皮肤,膝盖附近有些擦伤,脚下踩着凉鞋。
光看这样,就像驰骋在原野上的健康棒球少年,至少从他的外表完全感受不到艺术家的气息,也没有像是电视上那些「天才少年」的感觉。难道说拿掉节目效果之后,所谓的「天才少年」就是这样吗?不过仔细想想,才华或资质这种形而上的东西,在电视节目里却能用肉眼可见的方式呈现,本来就蛮奇怪的……
「有什么事啦?大叔。我可是很忙的。」
他毫无惧色地说。别说是毫无惧色,他的态度简直是没大没小。也罢,要求小学生(?)讲话要通达礼数也太强求了……而且能画出这种图画的少年,到底要以什么理由来对我有礼也是个问题。
「你不可以在这里画图,可以请你把素描本和铅笔收起来吗?」
「欸?有这种规定吗?写在哪里?」
果不其然,少年不满地说道。要是他肯识相地就此收手,该有多么轻松写意啊。但世事果然无法尽如人意。
「是没写,但会造成其他客人的困扰……」
「其他客人?」
少年环顾四周。不巧因为是平日的白天,馆内还不见其他客人的身影。我不禁好奇,要是今日子小姐在这里的话,她会说什么呢?
「那,有其他人来的话,我就不画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少年说完,继续用笔芯在素描本上涂抹。这么轻易地就让他做出结论来也很伤脑筋。如果因为对方是小孩——或因为他是个天才就败下阵来,我还当什么保全?
「我这在跟欣赏画作时做个笔记没两样吧!这样也不行喔?」
「这个嘛……」
我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如果他在这里立起画架、摊开画布,使用颜料来描绘的话,以常识判断当然可以加以限制……要是真的这么嚣张,就算没有明文规定,一看也知道是不行的吧!
只是,他用的是铅笔,素描本也只是可供随身携带的大小。若连这样也要管,要管的会多到没完没了。
其实,倘若我是看到他以外的小孩——或者是大人——在画作前运笔如飞的临摹光景(我之前没有这样的经验,所以用假设的),应该会再三烦恼之后当作没看见,或是认为这件事无法由我判断,而和上面的人商量吧。
这次之所以会自作主张先采取行动,主要还是因为他的画功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正因为画得太好,反倒无法视而不见。但是,这到底该怎么说明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