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就是同一幅画,金额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不同呢?」
「额之所以不同,是因为额不同了呀。」
「我是说——」
「额之所以不同,是因为额不同了呀。」
今日子小姐像是要岔开话题般,跳针似地重复同一句话,让我快压抑不住自己对她的质疑。而她依旧对我重复说着同一句话——只是仔细听来,似乎有点小小不同。
因为额不同——额?
她完全没有要岔开话题的意思。
而是丝毫不拐弯抹角、非常直截了当地解开谜团——这就是答案吗?
「说得再正确一点——『金额』之所以不同,是因为『额框』不同了。从上下左右将那幅画框起来的额框,被换掉了。」
9
要说是盲点,这盲点未免也大到太瞎了——而且这也不是点,虽说还不到面,总之是个框。不过在欣赏画作的时候,平常的确不会意识到这幅画「装在什么样的框里」。就像看电视时我们也不是真的看着电视机本身,而是在看荧幕里的风景。
「名画要装在什么框里,其实是相当重要的呢!画本身虽然毫无变化,但随着画框不同,看起来也有天壤之别——就像人会因为穿着什么样的衣服而得到什么样的定位般,说得极端一点,画框可能也会影响画作的评价。我这忘却侦探虽然健忘,也还记得王尔德说的『只有蠢蛋才不会用外表来判断别人』这句话。只是要说外表决定一切,倒也不能一概而论。」
到底什么算外表?到哪里才算内在?价值判断的标准又在哪里?这的确是个很困难的问题。就像明明穿着保全的制服,却又要人别用外表判断,显然是强人所难。可是也不会只换件衣服,就给人判若两人的感觉。
展示中的画作即使换了画框——我想远远地也看不出变化。
事实上,我就没发现,也没想到这一点。
「但还请你不要误会,这不只是画框值多少的问题——虽说有人会用『画框还比较有价值』之类的话来抨击不怎么样的作品,但我们现在讨论的主题还是画作本身。问题并不是在两亿圆的画框被换成两百万的画框,而是在画框与绘画本身的契合度!服装也是如此,每个人都有适合自己和不适合自己的衣服。没有人穿什么衣服都合适吧?」
「是……」
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虽然我心里是这么想,但是觉得说出来又会把话题扯远,所以就把话吞回去了。纵使是今日子小姐,穿上不合身的衣服也不会好看吧……我硬是给自己一个解释。
「相反地,倘若由专业的造型师来搭配衣服,即使本人没有任何改变,外表可能也会产生令人意想不到的变化。所以说,买衣服的时候请店员帮忙拿主意也是种好办法。」
对于很怕店员强迫推销的我来说,很难赞同这种想法,但经她这么一说,我也认同的确有很多事情,不是看镜子里左右颠倒的虚像就能发现的。
「听说,实际上也有些画家会自己制作画框……当然也有专门制作画框的专家,他们可以说是绘画的造型师。」
「专、专门制作画框的专家?有人从事这样的工作吗?」
「一切看似理所当然的存在,都是由某个人制作出来的喔!不管是这张桌子、这张椅子、这个杯子、我们穿的衣服、用来裱画的画框……都是某个人尽职敬业制造出来的。」
「……」
这也是——盲点吗?
无论科技再怎么发达、利用机器作业再怎么普遍,要是没有人制造螺丝,连齿轮也无法运转……当然,就像在美术馆担任保全人员这样,并不是每个在工作的人都想成为镁光灯焦点,但是不被人当做一回事也能甘之如饴的,想必也是希有人种。如果觉得用「自尊」形容太过矫饰夸张——那也该称之为对自身专业最起码的坚持。
「没错。所以才会大失所望哪。要是专门为那幅画精心制作的画框被换成别的画框,或许真的会气急攻心,一时失去理智地敲破那幅画。」
「这么说……和久井先生不是那幅画的作者……而是画框作者吗!?」
难道当时他想砸烂的不是画,而是画框?画作只是受了无妄之灾……回想起来,当时被砸得支离破碎的确不只画布,连画框也陪着粉身碎骨。
当我提及画作内容时,和久井老翁才会恢复理智。被我问「你跟地球到底有什么过节」才想起他跟地球……他跟那幅画,的确没有任何过节。
所以才会恢复理智。
说不定后来他出题考我,也只是为了掩饰自己无端破坏一幅画的心虚。
「从事和久井先生那一行的人称为『裱框师』,制作能够将名画价值提升到极致的画框,就是他们的工作。」
「裱框师……」
「称为『绘画设计师』或许比较符合时下流行,但这么叫又有些入侵画家的地盘,所以他们大多还是沿用『裱框师』来自称,比较不嚣张。」
以小说为例,大概就是像装帧那样的工作吧。即使内容都相同,只是在外观或书本尺寸稍做改变,就能带给读者截然不同的印象。同样的道理,那个和久井老翁是用画框来赋予绘画新生命吗?
「至此只是我的推理。当然,现在还没有足以确定和久井先生就是裱框师的证据。不过,对于展示绘画作品的美术馆来说,裱框师是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所以就算认识馆长也不足为奇……甚至要把他被当成贵宾侍候、协助掩饰他的暴行。」
「……」
「看在因此成为牺牲品的亲切先生眼中,或许非常不可理喻,但这也不表示和久井先生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