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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清楚又怎样呢?呃,今日子小姐,能的话请先坐下来吧……」
「你没发现吗?」
「……?」
完全不管我的好心提醒,今日子小姐一脸若无其事地回问我。大概是看我完全摸不着头绪,她又问得更具体些。
「你没发现吗?在美术馆见到的我,和现在正和你说话的我,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吗?」
「哪里不同……」
记忆会每天重置的今日子小姐,应该不会随着时间的经过而产生不同不是吗?当然,还是会有头发留长、指甲变长这种细微的差异……但是,那些都称不上是很大的不同吧。
「看不出来吗?请你仔细地看喔!」
「仔……仔细看吗?还是看不出来啊!但是……真的有什么不同吗?呃……啊!」
不快些回答,今日子小姐就会持续扮演店里的笑柄。在这种状况下,心里愈急,愈是什么都想不出来。可是一旦想到,答案就再简单也不过了。不只简单,那也是我看到今日子小姐走进咖啡厅时,第一件想到的事。 「服装……吗?」
「没错。你答对了。」
我终于赶在店员就快来阻止她的时候提出这个答案,这个毫无意外性的回答似乎即为解答,只见今日子小姐干脆地放下双手,坐回椅子上。
我松了一口气。
话说,如果答案是服装,根本不用特地站起来,直接坐在椅子上问我,说不定我还能更快想到答案……纵使不论「到了明天就会忘记」的特性,今日子小姐也太没有戒心了。
真是太危险了,光是看着都替她捏一把冷汗。
言归正传,服装——不仅限今天,今日子小姐穿衣打扮的确很有品味,在那家美术馆里的时候也是,从未看她穿着同样的衣裳前来。我还曾经想过她家的衣柜到底有多大啊……但这又如何?
「又如何呀……那,我问你。亲切先生,你如何能判断穿着不同衣服的我是同一个人呢?」
「什么?」
「我全身上下可供指认的地方,几乎有九成都跟你上次见到我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呢!但你还是可以认出我是同一个人,你究竟是以什么为根据作判断的呢?」
可供指认的地方几乎有九成都不一样……这么说的确也没错。虽然像今日子小姐这样,每次都以不同打扮现身的人也很极端。
「毕竟你又没有遮住脸,从体形……还有如果是今日子小姐的话,还可以从头发颜色来判断。」
「脸、体形、头发颜色——也就是从我本身,而不是那些能拆卸下来的配件来判断。就算换衣服,我还是我。」
「是的。」
我没打算讲些什么富含人生哲学的大道理,不过大概是这样没错。要是换套衣服就能变成别人的话,那人生可就轻松了。
「可是亲切先生,你在我们刚见面时有这么说吧?『因为没穿制服,所以认不出来』……制服难道就例外吗?」
「啊……嗯,因为保全人员就是靠制服让别人能一眼辨识啊!或该说保全制服就像是个记号,让任何人只要穿上它就会看起来像保全……但不止是保全,制服这种服装的效果不就是这样吗?」
「没错,正是如此。穿在身上的衣服有时候会规范一个人——不管穿什么,我就是我,但也可能会因为今天要工作,所以就穿得很正式,要是放假可能就会大着胆子穿上短裤也未可知。」
「短……短裤吗?」
好难想像。
可是,话题怎么扯到这里来?她不是要给我解决问题的提示吗?检视今日子小姐的穿着确实是很有趣,但好像不适合在工作场合讨论这个……
「还不懂吗?我的意思是说,就算我没有变化,但随着我的穿着打扮不同,也能呈现出各式各样的我呢——这就是所谓『改变造型换心情』吧?相反地,如果永远都做同样的打扮,虽然让人觉得一成不变,却能保持不变的价值。这点不只是人类,绘画也是同样的道理。」
「同样的……道理?」
我懂她的意思了。
不过这个假设不是已经讨论过,也被否定掉了吗?
即使画作本身没有变化,价值也会因为作者死掉或作者其实另有其人等诸如此类的时空背景不同,而产生相对的变动——从这里再延伸出去,就连「同一个时代有哪些画家?」「彼此之间如何切磋琢磨?」「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描绘出那幅画?」这些背景故事,都会影响市场价格。
只是,倘若真的发生了那么具有戏剧性的改变,我就在美术馆里工作,不可能完全不知道——刚才我们应该已经达成这个共识了才是。
「即便如此,今日子小姐还是要说是背景不同吗?」
「不是背景。不在其后,而是在上下左右……吧?」
「……?」
今日子小姐东拉西扯,终于让我的脑筋打结了。上下?左右?她是指展示在同一展区里的其他作品吗?因此产生相对的价格变动吗?不,左右也就算了,哪来展示在上下的画啊……而且在我负责的展区里,也没听说过更换作品的事。
「今日子小姐,请你别再卖关子了,就吿诉我答案吧。求求你。」
虽然很丢脸,但我也只能举双手投降。
「为什么那幅画的价钱会从两亿圆变成两百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