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来的陶器,就把成品往地上狠狠一砸的陶艺家那样——假设那个老人是有名的画家,认识馆长也就合情合理了。
只是,用不着拿金钱来鉴定衡量价值,原本就比任何人都清楚绘画这种艺术文化价值的画家,会把画作破坏成那样吗……这固然令我满心疑惑,但或许也正因为是看得出价值的画家,才有破坏画作的资格——要这么说也还算合理吧。
不过,无论说法再怎么合理,即便是创作出那幅画的本人,也没资格破坏展示在美术馆里的艺术品。
「说得也是。或许可以求证一下和久井先生是不是画家……而且就算不是他的作品,像是可能想要给不肖徒弟一个教训,又或者展示画作是他视为眼中钉的竞争对手所画,因为嫉妒而做出疯狂行径。」
因为嫉妒竞争对手而做出疯狂行径,再怎么说也太幼稚了吧……然而,单以可能性来说的话,倒也不是全无可能。姑且不论一般人是怎样,但和久井老翁的确不像是个会因为年纪大就磨平棱角变圆滑的人物。
「可是亲切先生,从你拾起那位可爱的天才少年的牙慧,说那幅画是『地球的风景画』之后老人就稍微冷静下来的反应来看,如果说他是因为看那幅画不顺眼才加以破坏,似乎又有点怪怪的。」
「嗯……是有点怪怪的。」
如果他不满意那幅画,无论我怎么评价、无论我认为那幅画在画什么,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吧。相反地,要是我对那幅画还表示认同,反而可能更是火上加油。
虽然实际上只是现学现卖,但原本以为我的眼睛长在屁股上的老人,就这样认定我没他想像中的瞎,因此停止继续抓狂的话……
「何况就算这个假设成立,和久井先生就是作者的话,亲切先生应该会知道吧……毕竟贴在画作旁边的牌子上就写着作者的名字,而你应该已经看过那牌子无数次了吧。」
有道理。如果写在牌子上的名字是「和久井」,我不可能没注意到……虽说我根本不记得作者的名字,但如果是相同名字,我一定会察觉的。
「话虽如此,也不能完全抹煞这个可能性。所以假设和久井先生就是画家,有什么天大的理由会让他想破坏那幅画呢……这么想的话,破坏的时机还真的蛮奇怪呢!」
「时机……很奇怪吗?」
「是呀。为什么他要选在那一天去破坏那幅画呢?听你的叙述,那幅画已经展示很久了,不是吗?既然如此,为什么他不在刚揭幕展示之时——而是要挑那一天去搞破坏呢?」
「……」
说来,这个假设的确有个很大的破绽。无论理由为何,倘若是不满那幅画被展示,的确该在刚揭幕展示时就立刻来破坏才是。如果是作者本人,原本就不会答应展出不想展示的作品吧……当然,这社会的结构盘根错节,纵使不满意成果也得拿出去见人的状况,不管从事哪个行业都会遇到吧。
但是那幅画从我担任那家美术馆的保全以前就一直展示在那里,所以若这假设为真,的确是有种「为何事到如今才来多此一举」的感觉。
「如果是因为来日无多,或许会想弥补一些心中的缺憾,但是和久井先生似乎还很硬朗对吧?」
看她笑意盈然所以容易忽略,今日子小姐可是轻描淡写地口出一句蛮难笑的话——来日无多。
打从第一次和她交谈的时候,我就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像这样面对面坐着谈话,又让我更加明白,这个人只是用平静安稳的笑容营造温和气氛,但她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很现实,完全不会感情用事。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能揣度出别人心里在想什么——但我不禁有些好奇,这种人为何要当侦探呢?她也有像我这样「想要守护什么」的动机吗……算了,现在可不是鉴定今日子小姐的时候。
「那么,再暂时保留『和久井先生是否为画家』这个假设,先来探讨他为何要在那个时机前来破坏那幅画吧——可以吗?亲切先生。」
「就先这样吧……」
那天并非什么特别的日子——就只是普通的平日,美术馆也没举行什么特别的大型活动。
「回到最初的疑问,应该还是因为展示的画作有什么不同吧?换言之,一开始,他对那幅画在那里展示一事并无不满,但随着时间过去,由于画作产生了变化,使得他再也无法压抑破坏的冲动……」
合情合理。
可是,若采用这个说是理所当然也不为过的假设,又会和刚才「其实并未发生从两亿圆跌价到两百万的变化(因为是今日子小姐的谎言)」的假设有所冲突。
结果还是推得「画作产生了变化」——不仅如此,说是「画作产生了让价格从两亿圆暴跌到两百万的变化」应该会更符合推论,至少更说得通。
「也可能是展示时出了问题。事实上,抽象画不就经常出这种纰漏吗?像是美术馆没做功课,把画挂颠倒而激怒作者之类的。」
「嗯……可是就我所知,那幅画并没有换过方向。万一有这样的变化,我一定会注意到的。」
「呵呵呵。我们又回到原点了呢!这就是所谓的原地打转吧。」
今日子小姐似乎有些乐在其中……也对,毕竟她已经知道答案,或许是看我这样团团转,觉得很有趣吧。她这心态着实有些恶劣,但我早就亲身验证过,今日子小姐原本就不是什么好心人。
「就像……今日子小姐也说过的那样。」
「我说过吗?」
「说过。」
鸡同鸭讲。
「你说过管理维持也需要相对应的成本。绘画与数位档案不同,难免会随着时间劣化。这也是绘画的优点,但在保存和管理上就得煞费苦心……之类的,而那家美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