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须永老师的死因不是自杀,当然是有凭有据才这么说的,对吧?掟上小姐。」
「是的。我从不说无凭无据的话——因为我是侦探。」
今日子小姐笑意盈然、不痛不痒地回答绀藤先生的问题——没露出半点疲惫的神色,还是平常那个今日子小姐。
「不过那在之前,请先让我确认一件事——你是隐馆先生吗?」
「欸?啊,嗯,是的……」
我提心吊胆地回答。怀着背叛今日子小姐的罪恶感,令我无法直视她的眼睛。这样的我看起来想必很可疑吧——如果她现在指着我的鼻子说:「杀死须永老师的犯人就是你!」我可能也会承认。
「这样啊……没什么,我是听小中先生说的——听说你帮我工作,真谢谢你。」
小中先生的口风未免也太不紧了。不过责怪他也于事无补——在她专业的侦讯技术询问下,我既没有堵住他的嘴,想要瞒天过海是不可能的任务。
「啊……哪、哪里,虽说是帮你工作,但也没有帮上什么忙……」
「就是说啊!反而是从中作梗才对。」
今日子小姐依旧笑容可掬。
……果然还是被她看穿我玩的把戏了。
然而今日子小姐却反复地说着「谢谢你」这三个字。
「多亏有隐馆先生的从中作梗——真相才能浮上台面。」
「……欸?这话怎么说……」
「在、在那之前……」
绀藤先生忍不住插嘴。
「掟上小姐,你是怎么知道的?那个……我们委托你调查须永老师的死因……」
「呃……这很重要吗?」
「很重要……因为敝公司是看上你身为忘却侦探的才能才委托你的。要是你的记忆并不会归零,而是会一天一天累积的话,那就是广吿不实了。」
这大概就是绀藤先生的修辞技巧了吧!看样子似乎是看我手脚被看破之后不知所措,所以才替我问的。
「这么说倒也是……要说明真相就一定得交代这件事。隐馆先生。」
今日子小姐把一张纸放在桌上。
「感谢你帮我打扫房间,但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忘了拿可不行喔!这可是重要的证据。」
放在桌上的那张纸是绀藤先生制作的须永昼兵卫著作列表。上头还仔细地连作者的名字「作创社?绀藤文房」都写上去了。这么一来,今日子小姐来作创社的理由就昭然若揭了。可是……
「这、这张纸……你是从哪里……」
「浴室里的更衣间。是我早上起床,打算冲澡的时候发现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掉在那种地方,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反而被将了一军,细细回想……浴室里的更衣间?那的确是我最手忙脚乱的地方……是在我脱下湿外套的时候吗?外套本身最后被我带走了,会不会是那时候从口袋里掉出来的呢?如果掉了,我不可能没看见啊……想是这么想,但事实上那张纸现在就在今日子小姐的手中。
「我收回刚才讲的话。厄介,你实在没有做坏事的天分。」绀藤先生苦笑着说——我无话可说,整个人无地自容。
「掟上小姐,请你原谅他——厄介之所以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绝不是要扯你的后腿。」
绀藤先生为我说话——真是个好人。要是他知道我照顾了全裸的今日子小姐,还会这样为我说话吗?
「是,我不会怪他的。我好像太逞强了,反而很感谢他。」
今日子小姐也这么说……光看她的态度,她对我的感谢应该不是虚假的。从她刚才说的话听起来,她似乎没想到自己竟会倒在浴室里……既然如此,为了不让今日子小姐丢脸,至少这件事一定要隐瞒到底。于是我把话题转移到案件本身。
「那你说真相浮上台面又是什么意思呢?我明明已经把须永老师的著作全都带走了……」
身为最外围的局外人,我性急地追问或许有些不自然,但今日子小姐却说:「根本没必要看完须永老师所有的作品。老实说,光看到那张清单,事情就几乎已经解决了……用奥坎简化论。「昨天的我」大概因为是须永老师的书迷,所以想假借工作的名义,把所有作品都看完吧!」
「可、可是……欸?光靠那张清单?怎、怎么办到的……」
我已经看了好几遍,但那就只是一张须永昼兵卫的著作列表而已……因为是绀藤先生整理的,所以十分详细,但清单依旧只是清单。我实在不认为光凭一张清单就能查明须永老师死亡的真相。
「这有什么难的?我在更衣间里看到这张清单的时候,一秒钟就意会过来了。」
「一、一秒吗?」
最快的侦探。
「请看,重点在……这里。」
今日子小姐指着清单的下半部分——具体而言,是出版日期的栏位。也就是记载着该书是在他写作生涯第几年的何月何日发行的栏位——光看到这个栏位,就知道作家须永昼兵卫这四十五年来写作的历程——就凭这个?
「还反应不过来吗?」
「反应不过来。」「反应不过来。」
我和绀藤先生异口同声地说。今日子小姐就像家庭老师仔细地指导学生一般,开始举例。我也就算了,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