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嗯……」
想不到滑雪之旅结束后,一个找不到解答的问题让我苦恼得更甚以往。
起因是旅程最后见到的退役赛马。它在雪地上,寒空下带著一身乱毛,眼神英凛地面对冬季严酷自然的模样,带给我难以言喻的感动。
或许有点夸张,不过我甚至感到自己从那匹马身上学到了何谓生存。
所以我反而更为「自己究竟是否算是认真面对人生」这么一个问题烦恼。
答案应该是「否」吧。我自认是经常为如何提升小润她们的乐团活动,以及自己该如何自处苦思的人,但无论结论为何,终究是离不开有许多人保护著我的前提。我随时有家可回,有学校可去,有温暖的家人、朋友陪伴。就算得不出答案,每天都能一样快活。
即使自以为面对烦恼,事实上却视而不见,我也不会死。
过完年,一转眼就是三月半了。时光流逝得快如飞梭。
我每天都在磨练音乐,小润她们的定期演唱会也照常按月举办——年后已有两场,并没有虚度光阴。尤其是两个乐团的孩子们都一步一脚印地努力练习,增进演奏实力。
只是,我仍然无法不去反思。
我是不是该认真面对自己应该烦恼的问题。
如同那匹不畏风雪的退役赛马。
「嗯……」
我在自己房间书桌前,倚著椅子沉吟思索著。所谓愚者之思如偷懒,完全就是这种情况吧。
虽然很像,可是我真的不是在偷懒发呆。然而客观说来,我也知道自己这样实在没意义到了极点。
「好。」
于是我下了一个决定——实际行动。这一大段时间,已证明我独自苦思只是徒劳无功。那么,我就该从能改变的开始做起。
第一步,就是从「独自」这点开始变起。我便离开房间,到隔壁敲门了。
「胡桃,现在有空吗?」
「哥哥?有空是有空啦,做什么?」
得到胡桃许可后,我开门进去。我们是一家人,一年到头都会见到她,不过今天是抱著一大决心而来,不由得有点紧张。
「先坐下吧。」
胡桃这么说之后指了指床,于是我坐到矮桌边。
「你现在是叛逆期吗……这样不太好喔。」
胡桃不太高兴地离开书桌,在我对面坐下。我们兄妹之间的互动,似乎比茧居时自然多了。
等等,哥哥通常不会排斥坐在妹妹床上吧?还是说,有矮桌却要我坐床上才奇怪呢?
到处都充斥我不懂的事。人生真的很复杂。
「干嘛?找我有事吗?」
我抱胸不语的样子,让胡桃怀疑地窥探我的脸。毕竟是我自己上门找她,这也是当然。我还没整理好该如何开口,只好摸索字句,尝试说明我的心事。
「其实,有点接近人生谘询……」
「人生谘询!哥哥找妹妹作人生谘询!」
胡桃不知为何高兴得吶喊,彷佛这一刻已经让她期盼许久。
「我知道了。什么都不用多说,我们出发吧。」
「咦,去哪里?」
「哥哥的房间啊。你终于要把自己暗藏的恋妹搜集品开诚布公了吧?」
「并不是。」
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啊?
「你还想继续藏啊?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
「我对天发誓,根本就没有那种东西。」
而且有亲妹妹的人持有大量恋妹搜集品,根本是正中直球般糟糕吧,反过来还比较合理。
呃,反过来是什么相反?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那你想问什么?我功课还没写完,请长话短说。」
胡桃明显兴趣大减,用下巴比比书桌这么说。她就这么希望话题往恋妹方向跑吗?我实在常搞不清楚胡桃希望我是个怎样的哥哥。
总而言之,今天要讲的事很严肃。整理好心情说出来吧。
「那个,就是……我……算是很努力了吗?」
「咦?」
胡桃错愕得怪叫一声。这也难怪,我的问法太怪了,感觉还很像不小心说了很窝囊的话。
「没有啦,我只是想问,我有没有对小润她们的乐团活动起到实际帮助。我最近又在想这种事。」
「喔,原来是问那种事啊。」
说明意图后,胡桃略嫌无趣似的吁了口气。按理说来,这种事是不该问胡桃。先不论实际动机为何,要是她问我为什么要找小润她们的对手谈这种事,我也无话可说。
尽管如此,要我不和距离最近的家人商量看看,我还真的做不到。
「这么嘛,我觉得你很努力啊。」
「……胡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