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PASSAGE 3

的宣传海报。远离了日常生活,误入禁地的焦虑感,使我肩部肌肉自然紧绷起来。

  不过一般而言,这才是正常吧。在乐团演唱的地方,这种气氛只是小儿科才对。这让我再度体认到Lien de famille是多么特别。

  「一日券和饮料费总共一五〇〇圆。」

  我在柜台付了钱,更往里头走……还要收饮料费啊,支出比预计多了五百,实在很伤。

  顺道一提,孩子们的票费是正义大哥编列临时预算支付的。请受我一拜。

  「呼啊。终于要潜入展演空间了。」

  「进去之前,先把饮料券换一换应该比较好吧?回来的时候可能会很乱。」

  嗯,希美说得没错。进隔音门之前,先去就在旁边的吧台区兑换饮料好了。

  「……这样要五百啊?」

  小润接过小纸杯可乐时的嘟哝,让所有人都面色复杂地歪了头。若是喝惯酒饮的成年人,感觉或许不太一样,但每个人都要掏钱买的这杯可乐,实在令人颇为震撼……

  经营真的是一件不简单的事呢。一杯可乐,让我窥见了成人世界的严苛。

  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也没用。就快开演了,得赶快进厅里才行。

  「哇,好强的热气……」

  我推开厚重的门让孩子们先进去,结果希美招架不住似的揪起了脸。观众的入场状况,大概是挤到门口两步前吧。虽然舞台前方挤得水泄不通,最后排还是有轻松走动的空间。

  我的知识单纯,不足以判别这样算不算盛况,但直觉猜想以业余乐团而言应该是很受欢迎。尽管小翅膀目前的演唱会观众也接近客满,不过每个人都是坐位,人数应该连这里的一半也没有。

  此外,性别是压倒性地以女性居多,偏到我忍不住怀疑男性是不是只有我一个,服装颜色也偏重于黑色系。

  「响哥,我们要在哪里看?」

  「先待在最后面吧,还不晓得这是怎样的演唱会呢。」

  毕竟有可能是全场观众跟著又晃又跳的演唱会。为避免破坏气氛,还是留在这个碍不到人的位置好了。孩子们都用力点头表示同意,算是心想事成吧。

  「哇喵,好像要开始了耶。」

  「咦……?胡桃她们不是要暖场吗?」

  厅里播放的BGM,在我倚上墙时突然切成攻击性强烈的快节奏乐曲。在一小阵欢呼中登台的人物与我们的预料相反,是Tarantula Hawk那三人。

  怪了。我也和希美一样,满脑子疑问。

  难道是开演前临时毁约?昨天还听胡桃说「总算能上台了」耶……

  「──!」

  但我的疑问和不安,全被突然开始的演奏一口气吹跑了。

  啊啊,不一样。

  这不是什么职业与业余那种简略的分别,而是这个乐团与其他人有某种根本性的差异。

  若要找个词来说,就是「说服力」高得吓人。

  她们的节拍宛如漫地搜猎的巨蛇,重得令人喘不过气。而背景旋律大多是事先预制的数位音效……所以雾梦才会来敲她们的门吧。

  切开并接合那重低音的,是吵杂却又经过缜密计算的细密吉他单音反覆。而演奏者,正是练习时中央那个看似团长的人。

  左边的贝斯手存在感也不容忽视,似乎扭过了头的模糊效果都已经听不出音阶了,却仍能听清整段乐句的轮廓。

  ……对了,原来如此。那是贝斯的音还没通过放大器就先分成两边,同时奏出清晰与模糊两种效果的缘故。因此声音虽然糊到极点,听起来却不糊。

  至于第三人,在录音室玩魔术方块那位,我连她在做什么都看不懂。她站在鼓机、合成器、笔电,没见过的打击乐器和民俗乐器围成的要塞里,始终低著头摇摇晃晃,眼花撩乱地控制手边的所有器物。

  唯一明白的是,她掌管著Tarantula Hawk的音效中心,等于乐团的指挥塔。

  若要找个比方,那沉重又飘忽的数位与类比讯号的融合,感觉很接近美国「九吋钉」乐团的工业摇滚风,但旋律脉络却有明显区分。直觉告诉我,那不是偏重于某种领域而创造出来的音乐。

  原来这就是「硬派」乐团啊……

  著眼的不是经过包装的录音室音乐,也不是远在天边的大舞台。

  而是这展演空间内,就发生在她们眼前的现场演奏,触手可及的现实中所奏响的每一个音。正因如此,她们的演出才会鲜烈得令人为之倾倒,散发锐不可当的震撼力。

  「………………」

  孩子们都看得睁大了眼,抿著嘴动也不动。这样的音乐,多半不在她们的喜好范围里吧。厚重成这样的音像,对她们来说还太刺激了点。

  尽管如此,这仍不由分说地展示了高水准乐团的高水准演出是什么样的概念,彷佛直接灌入大脑的每一个皱褶。

  眼前,黑色人浪随音乐不停浮沉。没有多余夸张动作或自我呈现,就只是沉浸在被音乐洪流淹没的快感中。

  我想我终于明白观众为什么都作黑色打扮了。

  一定是为了融入音乐吧。她们对Tarantula Hawk所演奏的音乐崇拜到宁愿舍弃自己的色彩,与其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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