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菜刀指向比津的瞬间,我就会被警员压制,然后败北。
这既不是头脑也不是肉体,而是内心之战。
「请给我时间,请给我十分钟让我跟比津议员谈谈。在那之后,我会释放人质并且自首,绝无虚假。」
我看著比津的脸,他以严厉、足以刺杀对方的坚毅眼神瞪著我。
给我一种神奇的怀念感觉。
没错,我曾经跟这个人争论过一次。当时的我只懂得宣泄感情,然后被比津先生轻巧化解,而我只能痛哭,非常丢脸。
我回想起屈辱且悲惨的过去,手心冒汗。
这时,在我臂弯里的梓稍稍把体重压在我身上。
这是她在佯装单纯的人质,还是想要鼓励我呢?
没问题,我已经跟当时的我不同了。
「渡边笃人同学。」比津手握扩音器说道。「我明白了,十分钟,让我们谈一下吧。请你答应我会释放人质。」
「你没有叫我笃人小弟呢。」我说道。「不像以前见面时那样。」
比津的脸色严峻。
「我不记得见过你,我一天会见上几十、几百个人。」
我故意讪笑这装傻的回答。
原来如此,他想隐瞒见过恐怖分子的事实啊。
与我的对话对他来说已经是污点了。
「我答应你。」我颔首。「我一定会释放人质,绝对不会加害她。」
我与比津隔著十公尺距离对峙。
「比津议员,请告诉我你的想法。这是个好机会,请告诉我在少年法和少年犯罪这块上面,你是什么样的立场。」
「为什么突然提这个,这是你的要求吗?」
这跟要求不同。「因为有必要。」
尽管比津一副不太能接受的模样,但还是单手举起了扩音器,没有畏缩的感觉。
抬头挺胸,隔著扩音器凝视著我。
「我认为少年法应当立刻修法。至今为止的修法过程,都没有做出令受害者或国民满意的结果。但是,这个国家的人权派却利用统计资料和法理否定这些人的声音。不过,每个人都知道,人有因果报应的渴望,我的内心怀抱受害者遗族的痛,主张应该修法到能满足这般因果报应情绪的程度。虽然有些声音主张为了让加害者顺利更生,所以不应实名报导,但在禁止实名报导的现行法律规范之下,现况是从少年监狱出狱后的少年累犯率仍然很高。即使没有实名报导,还是会再次犯罪。那么该防范的就不是累犯,而是初犯。透过重罚让抑制力发挥效用,给加害者判刑,给受害者救赎。经过这次的恐怖行动,我深刻体会到,这才是保护美丽国家所需要的。」
比津高声倡导,瞪著我。
他不只是对我说,而像是要说给这公园内所有人听。
我听见不知何处传来掌声。
不仅警方和媒体,甚至聚集了不少凑热闹的人。掌声没有那么容易停止,简直像是涌上来的潮水那般吞没了我。明明是从远方传来,听起却像在我耳边鼓掌那样。
如果我也能以旁观身分在场,不知道会有多么轻松呢。
我等待掌声停止,说了「我知道」。「不愧是比津老师,应该有许多人认为你说得对吧。」
比津有些嘲笑般地嗤鼻而笑。
「你反对吗?」
「怎么可能。」我笑给他看。「我非常有同感啊。」
我不可能不能理解。
试试看在这里喊出富田绯色的名字吧,即使造成富田绯色的人生完蛋的结果,也不关我的事──确实有一个这么想的自己存在。
只不过,就是因为有人这么做了,灰谷谦才放弃了更生。
然后,我因此失去了家人。
「我切身理解你的主张,也能接受,但是──即使如此,我仍必须挑战你。」
「我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比津略显不屑地说道。
我一瞬间闭上眼,缓缓呼吸,接著一举说道:
「我一直烦恼著,我的家人被一个十三岁少年杀害。有很多人告诉我,『国家只会保护加害者』、『受害者只能自己寻仇』这样;但同时也有人温柔告诫我,『正因为少年不成熟,所以得要加以保护』、『复仇完全无法带给你什么,在天国的家人也不希望这样』。从那天起,我就持续行动,有些加害者悔恨自己犯下的过错,也有加害者完全不反省,持续犯罪。有些父母逃避民事赔偿,但有些父母赌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出来赔罪。我丢出了很多话题,复仇、和解、憎恨、更生、累犯、宽恕之类,我有这么多问题,却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不过,我终于发现了一件可以说的事情。」
我挺胸宣告。
「无论要复仇,还是要宽恕,都必须先知道真相。」
没有人介入鼓噪。
除了我以外的上百人,没有发出任何一句话。
「如果实名报导会把加害者逼上绝路自杀,但自杀的不是真正的犯人,就只是空虚而已。如果没有真相,无论是给予制裁还是定罪都没有用。所以,我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