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只是普通的商品。我知道不论如何,回来之后肯定买不了这种东西啦。”
按Jabberwock的行事风格,记忆肯定会被抹消,但我赌在了恢复记忆的可能性上。重要的线索是“引以为荣”这句话,跟《与主更亲近》的旋律——即是说,声音的记忆并没有完全被消除。
是不是听觉相关的记忆比较难被消除呢。
再加上“学校教育”相关的记忆并没有被刻意抹去。就算是需要换成别的名字、开始接连进行别的工作的时候,为了维护一直以来建立的人格所必须的最低限的记忆,而且还是班上全员都体验过的、无关紧要的记忆应该是不会被抹消的,比如吃早餐的情景跟《女王蜂Z》之类的。
自那三年之后,我仍记得那首歌。
也还记得做出一副对小孩看的动画没兴趣的样子、但却把歌词记得一清二楚、吃着硬邦邦的面包的,十来岁的娃娃头少女。
“虽然一看到脸就会想起公司的事,彼此都是脑子快爆炸的人,估计会成为阴郁的室友——但我还是想跟你在一起。”
“你没忘了我在那边是靠什么过活的吧。”
“怎么会忘。所以我当时一次都没履行过那种手续。”
家具也好花也好饰品也好,我掰着指头念着,安奴玛丽无语了。
“我没法工作的时候,听说有不少赞助了我很多的匿名慈善家,那是——”
“不知道。不记得。大概一辈子想不起来。”
是吗,安奴玛丽微笑了。我受不住这表情。感觉我需要找点借口,但什么也不说她也不会生气,只是暧昧地微笑着。
“……托尔托尼的饭可不算给你进的贡啊,那是因为我也想吃。戒指要是不要的话就收起来,毕竟是古董珠宝,没钱的时候能卖上一笔,也不是像彩蛋一样烫手山芋。”
“你既然知道彩蛋不好处理,又为什么想着它带回来了呢?”
“所以说,这是,小偷的,倔强啦。”
安奴玛丽默默地抚摸着金色的戒指。用她白皙的手指,爱怜地抚摸着衬托着冬之蕾很像的山茶花的戒指。
“……我从未见你死过。也没参加过你的葬礼。”
“当然的吧,一般不都是。”
“但你的‘一般’,可并非如此吧。所以我想,一次也好,想要见识一次。说不定能体会到你的悲伤的几分之一。”
“事到如今别在那儿乌鸦嘴!我可是很认真地在问你啊!Oui还是Non赶紧回答*!不对求你回答!求求你给个别的回答!”
“Oui。”
*法语,Oui=Yes,Non=No。
简短的回答之后,安奴玛丽默默地把脸贴了过来。
她的唇柔软而又温暖,带着生命的气息。
我在这世上最爱的人儿,像个孩子般笑了起来。
“回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开心的是不需要担心把病传染给你了。”
怔了一瞬之后,我在二百五十年之后,总算意识到了自己在诺曼底的伤心回忆的原由。
“……不可能传染的吧!那可是纳米机器导致的啊!就算真是结核病的话,我也在公司打疫苗的时候接种了抗体了啊!”
“但没法确信啊。我真的很害怕。”
真的很害怕,安奴玛丽又重复了一遍。她的声音告诉我她并不是在恐惧,而是没有确信。她应该没在后悔。
我小小地深呼吸了一下,调整好了气息。
“……算了,都是过去的是了。”
“是呢,都是二百五十年前了。”
我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自Jabberwock公司的事件之后,时间逆行机由国家公权进行管理,“时间小偷”成了只有在政府要求之下才会由经过特殊训练的公务员执行的非盈利工作。虽然在这世道之下,是否真的如此还是有得质疑,但这下子这绝不是穷人能做得了的活了。真是太好了。
“再给我弹钢琴吧。”
安奴玛丽把戒指戴在了左手无名指上。这种时候不等我给她戴上还真是符合她的个性:一旦决定了要做就会一鼓作气做下去。从体感时间来说我们已有了五十多年的交情,甚至会感觉她已经是我的一部分了。
共同承担着残酷记忆,在这世上唯此一人的,我的同伴。
我取下立式钢琴上的遮罩,掀开键盘盖。虽然陈旧但擦得干干净净的键盘上,隐隐地映着我跟她的面容。
“那我就弹点啥吧。你想听什么?”
“你最喜欢的曲子。”
“别这样,每次听到这句台词,我就想起你——”
“不会死的。这次没事的。”
“……求你了。”
“没事的。有你在的话我就不会死。”
“真会说。不过,作战参谋就交给我吧。本来搞不好就得过逃亡生活。”
“那也挺有意思的。”
“饶了我吧。”
那就来上一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