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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奴玛丽像是在为无法同旧友相见而遗憾地说道。我们都带着墨镜。
本部在澳大利亚南部阿德莱德的联合国机构,其下属的儿童保护部门一直庇护我们到了十八岁。终于能够独立成家之时,在拿到许可的当天,我们两个一起逃亡了。
从世界上放射污染最少的土地逃到世界边角的欧盟的人,并不像我想得那么少。在义工活动的空闲间攒下的零钱,买下两人的伪造身份证明还能余个零头。大概跟澳元是世界最强货币也有关。
“就那么接受联合国照顾,不也挺好的?”
“换你会怎么做?”
“会逃走呢。”
“对吧。”
医生想要我们忘掉曾无数次进行时间逆行与循环的记忆,但既然想起来了就没办法了。
我跟安奴玛丽·佛丝,身为特殊的时间逆行体验者,被当成脑科学研究方面的贵重样本而被监视着。没有经济方面的忧虑,附带项圈的自由安居。真让人感激涕零,请容我们拒绝。
在偷渡的货机中,安奴玛丽说我们也可以分开各自生活,但我就当没听见。
还剩下最后的收尾工作。
二十二世纪的赛维涅路是药贩子的领地。曾经的贵族宅邸的遗迹,成为了几个生意不错的大人的领地,捡垃圾的小孩子压根进不去。这儿可不是没打点好关系的人来了能平安回去的地方。但这里也有些人,只要塞钱便能给点方便。
“没搞错吧?”
“我可是交涉的天才哦?哪怕三十分钟后手榴弹爆炸也没人管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啦,自大狂。给我。”
安奴玛丽抢过我带来的铲子,张望着脚下的石板。
我指向自己脚下,她轻轻点了点头,把铲子举过头顶,然后像锤子一样挥落,发出了刺穿耳膜的声音。老旧的石头裂了条缝。安奴玛丽这次小心翼翼地把铲子插进石缝当中。便于活动的裤装跟她也很相称,真是个干活爽快的破坏者。
“你还真变健康了啊。”
“你倒还是那么爱担心。”
跟改头换面的昂坦街正相反,赛维涅路还是老样子,只是居民从高级住宅街的主人变成了非法侵占的穷人跟麻药贩子而已,连石板都没变样。
在十九世纪后期,被称为花之都的这座城市进行了大规模的城区改造。但当时已经铺上了石板的此地,也有不少保留了原本样貌的部分。1843年的石板地下深处,泥土正在沉睡着,勉强错开了过去的地铁路线。
唯有这里的石板最旧,这点事儿凡是在这附近捡过垃圾的人都知道,且不说他们是不是有机会关心过这点。
掀开一块颜色有点不一样的旧石板的时候,我有种奇怪的感觉。我做过相同的事——这样的既视感。头晕。头痛跟想吐的打包组合。这我早就习惯了。
咔嚓,铲子铲到了个硬东西。是个盒子。是用尽了那个时代能做到的防腐手段的铁盒。
“没事吧?虽然感觉不到被监视的气息,但我也不想被住民怀疑。”
“所以不要太慌张比较好。哎呦嘿!”
脱掉手套拨开泥土,我取下了贴在石板上的盒子。外箱已经破破烂烂的了。哎呀呀,明明卖家的宣传语是“被炮弹直击也不会坏掉!超级坚硬!”。
无所谓了,坚持了二百五十年已经很不错了。
“……真的是这个?”
“埋下去的本人说是,那就肯定是。”
我把破破烂烂的铁盒小心翼翼地放到背包里背了起来,然后像是把拼图拼回原位一样补回石板,悠然地回到了来时的路上。
我们在巴黎的新家离蒙马特墓地蛮近,算是相对和平的地区。仅仅是离开了河边,治安一下子就不一样了。俯视着像是个主题公园的墓地,老旧的公寓三层既有发电机又有自来水,自然也不会过问住户的身份,最重要的是有钢琴。
回到巴黎的我们一落脚,就径直去了墓地。
玛丽·杜普莱西的墓是确实存在的。
但是座上的肖像画的容颜,跟我在第三会议室所看到的画面,微妙地有点不同。
在茶花女于此长眠的墓碑前,我们供上了玫瑰花束,跪下片刻,献上了感谢的祈祷。以后我们也会不时前来的吧。
自未来无法介入过去。
虽然很对不起发现这条法则的宾帕涅尔,但我只能跟他说这法则不过是“无须担心的咒文”。在原本只能等死的女主人失踪之后,成为新的茶花女的罗丝过的究竟是怎样的生活呢。
介入过去是不可能的,但可以带回去一两样纪念品。
当时我是这么相信的,但怎么没想过带回去纪念品这件事会改变历史呢?
在加湿器跟煤油暖炉调整好湿度跟温度的房间正中,我跟安奴玛丽放下了铁盒。为了“出土品”不会因为剧烈的外部变化而毁坏,我们出发前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我小心谨慎地用镊子打开了五层脆如纸张的盒子,最后打开被布包裹的球状物体是,长吁了一口气。
绣有“M·D”字样的手绢几乎变成了一片漆黑,唯有碰到“那个”的部分,还留着一丝色彩。
我眯长了眼睛看着布中出现的光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