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确是擅长弹肖邦的曲子,但那不过是因为他的曲子正好出现在音乐课本上,除了佛丝以外,我没在别人面前得意洋洋地展示过。不知何时,下课之后,音乐室空了出来,我被央求着弹一曲,于是就弹了正在练习的玛祖卡舞曲还是啥的。
说起来,那位作曲家也是因肺病亡故来着。
在这个时代,结核基本就是绝症。
——蠢死了。明明只要回去就没事了。
“那,就弹个保险的曲子吧。”
“交给你了。”
我消遣般地动起了手指。佛丝很想听钢琴。说不定彩蛋就藏在这乐器里面,我这么想着从键盘这头确认到那头,但无功而返。
当右手中指,触碰到“拉”音时。
我的指头选好了曲目,开始演奏。
有些粘滞,却又像清澈的河流一般倾泻而出的旋律,我肯定在哪儿听过。但是却想不起是什么曲子。奇怪的是,我的手一直在动,因为知道后面的旋律是怎样的,甚至都能哼出来。
“引以为荣。”
又来了。
这是谁的声音?不是阿尔弗雷德的,也不是我的。但却萦绕耳畔,迟迟不肯消失。
就像是公交车上,看过几百回的广告里面的,那个很是轻飘飘的声音。
那是深沉的男人的嗓音。
在像是从隧道中出来的感觉中,我才意识到一曲已经弹完了。我还在发呆时,传来了拍手声。是玛丽·佛丝。
“真是好曲子。上课没教过这首呢,是跟谁学的吗?”
“啊?啊……大概吧。不知怎么回事……就光记得曲子……”
“是赞美歌哦。”
“圣诞歌啊。但这圣诞歌也够阴郁的。”
“是人过世时的曲子,所以名字也叫‘与主更亲近’。”
“现在的你这么说可不是闹着玩的啊。早知道选莫扎特之类的了,他应该已经死了吧?”
“他活跃于十八世纪。好好想想历史课学的…………抱歉。”
佛丝从怀中取出了白色的手绢,“咳,咳”一遍咳嗽一遍前倾着身子靠近放有水壶的桌子。我先替她把药水倒进玻璃杯中,她拧着脸笑了。
“谢谢。”
白色手绢的边缘,绣着漂亮的手工蕾丝。“M·D”文样的刺绣是这个时代流行的姓名首字母。看这用金线绣制的精致刺绣,要是带回去的话应该也能拿到不错的拍卖费吧。但现在已经不行了。
字母“M”被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是我话说太多了。我有时会咳嗽,但吐血还真是少见呢。起码目前为止是。”
“果然你就是佛丝,是我知道的那个佛丝。个人主义,爱挑刺,认真,说话难听,不会交朋友。”
“现在的我是玛丽哦。”
“我看过你在巴黎的墓碑的照片。现在就把那些连夜闹腾的派对都取消吧,要继续呆在这儿你四年之内就会死掉的。”
“人是迟早会死的呀。”
“那也有个时间的问题吧!你才十七岁啊!”
“十九岁了。因为我逆行回到的,时代,比,你,要早……”
“别一边咳嗽一边说话!你要想着‘我怎么能死啊’!为啥偷了公司的东西却跑到这种医疗落后的时代来啊!要逃的话更好的地方有的是吧!”
“要是声音太大克蕾芒丝会过来的。”
我才不管那啰嗦老鸨的心情如何,但玛丽又咳了起来,我不得不从沙发上起身,隔着披肩捋着她的背。好瘦。感觉只要稍微用错了力,她的身子就会啪地断掉似的。慢慢地,佛丝的呼吸顺畅起来,脸上也恢复了血色。
“……喂。能喘过气来吗?要再来杯吗?”
“钢琴。”
“啊?”
“你是来教我钢琴的吧。打开那边的柜子,从上面数第三个文件包,最上面的,乐谱的,曲子……”
“所以你就别硬说话了。”
但玛丽·佛丝还是一直指着那边的柜子。
说不定里面装着彩蛋,说不定她死心了要把彩蛋还回来,我有些期待,但却立刻破灭了。柜子里放的真的就是乐谱,此外就只有角落里堆积的灰尘。
“……能弹这首吗?”
卷成一卷的纸上,写着装饰音过剩的音乐。
翻过来一看,也并无任何特别的,刚印好的热乎乎的乐谱。还用精致的花体字写着“邀舞”*。连作曲的日期都特地标明。我开始在脑中把乐谱变为琴音。
“这曲子我知道。在这时代就已经有了啊。”
“是最新的流行曲哦。”
把乐谱放到谱台上,我敲起了键盘。作者肯定是希望用如晨雾般纤细的手法来演奏这旋律,但现在我才不想管这套。《女王蜂Z的主题曲》还比较合我的意。音符多的曲子不适合在破罐子破摔的时候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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