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我们只能穿越时光传送文字信息,不能传送声音。
“…………”
我又一次试着把手放进了镜子里。虽然不想遂了佛丝的意,但是听迷失的人说“如果你的镜子,真的是跟你想的一样的话”,总归是怪不舒服的。
我的手腕消失在看不见的幻影中。我毫无顾虑地舒了一口气,再次让镜子消失了。就在这时——
“等等!你怎么又跑这儿来了!给我出去!还是说你要帮我扫除?”
“啊,克蕾门丝女士,抱歉……”
“我是克蕾‘芒’丝,穷光蛋先生。”
“我叫尔弗。”
“真是个怪名字。你是没落的贵族吗,还是中产阶级?”
“我是商人的儿子。请问我还能再见见玛丽吗?”
“这个嘛,看你能给我多少钱吧?”
耶稣基督,老天爷也请瞧瞧。观察了一周下来,我很清楚眼前的女人类似专门负责玛丽的老鸨。按玛丽说的正当的做法来的话,我也得给这女人钱才行。在这时代赚钱也并不是难事,筹措资金可是绅士盗窃法的基本。
即便如此。
为什么来见我的青梅还要掏钱。
就跟那些来买她的男人一样。
“我是她的朋友,这有点……”
“真是不懂事啊。”
“我帮您打扫。我也能当车夫。”
“真是不惜代价啊。你是好人家的儿子吧?别逞强了。”
“我也能教钢琴。”
“……说起来玛丽是在找音乐老师来着。”
哟,这真是来得巧。但这是陷阱的可能性也很高。佛丝应该也记得我的特技。音乐课上,她是专攻歌唱来着?
见我不说话,克蕾芒丝冷冷一笑。
“介绍费要一百法郎。”
“一百?!”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可不是干慈善事业的。”
据阿尔弗雷德说,这是在十九世纪的巴黎能养活一家人的月收入。我脸上青筋直跳,把钱给了克蕾芒丝。她先是一惊,接着露出一副懊恼的表情。看样子她也不打算掩饰自己后悔没叫个更离谱的价,不过为时已晚了。
这回换我对她微笑了。
“那么,麻烦你介绍了。”
两天后,玛丽·佛丝有空闲的周四,我再度拜访了她的公寓。没有陷阱的迹象。一打开门我就被带到了客厅,穿着礼裙的女子正在等我。
“欢迎,尔弗老师。”
“…………你真的肯见我呢。”
“我可是真心要学钢琴的呀。”
我警惕地打探着四周。穿着礼裙,披着白色羊绒披巾的佛丝,头戴形似大串葡萄的祖母绿发饰,坐在钢琴旁的沙发上。简直是活生生的古董人偶。
“你那衣服,穿着不好活动吧?”
“只要习惯了,穿着这身也能使出摔跤技哦。别那么紧张嘛。久违地想要听你弹弹琴了。”
“我只是为了进来才这么做的,你也明白的吧。”
“要是没有钢琴的声音会被怀疑的,弹琴吧。”
玛丽·佛丝微笑着催我坐到琴凳上。
十九世纪的“钢琴”,比我所在的时代的钢琴要小不少,差不多是把立式钢琴再压缩一下的尺寸。要不然的话,作为常备的家具就太大了,尤其是在人口密集都市的头等地段。
稍微熟了下手,我开始弹起了曲子。象牙制的键盘奏起了大调式的进行曲。这是我十岁左右,还没上学的时候,经常在宿舍食堂听到的曲子。玛丽·佛丝有些无奈。
“这时代可没有动画歌曲。”
“也没人知道是动画歌的吧。哒哒哒,哒哒哒~打~飞~吧。很强~的哟,我们的~女王蜂~Z~”
“明明你钢琴弹得很好,唱歌还是那么不着调……”
“我在想你是不是听厌了古典乐嘛。”
我们是同级生。在我们公司附属学校的同级生,用东方的说法就是“吃一锅饭长大的”。早上一个点儿起床,男生女生一起在小小的食堂里吃早饭,被一个劲儿地灌输历史知识。虽然外出不受限制,但也没有零花钱,要说娱乐,也就是在卢浮的员工宿舍里,从德农庭院来来回回一直跑到黎塞留庭院,再就是每天早上看电视放的动画片了。真的就只有这些。
明明我们是经历过相同生活的同伴。
被我用满含怨恨的眼神盯着,佛丝不由苦笑。
“别露出那么可怕的表情。我也记得的。虽然觉得真是个奇怪的节目。”
“是吗。那果然还是要弹古典乐吧。”
“你最擅长的肖邦可不行哦。他可是现在正初露头角的音乐家,应该有很多代表曲目还都不存在于这个时代的,要是被谁听到你的演奏,肖邦被人说成是抄袭,可是会白让纤细的音乐家哭泣的哦。”
“反正‘时代’都会解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