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现在才发现。这是什么?」
她歪头纳闷,长发随之摇曳。
笔记本内画了斜线的文章,是关于欺瞒魔物用的替身部分。只要随身携带被追杀者身体的一部分,其他人就可以成为替身,牵制魔物。这是作战的关键部分。而其中的条件之一「性别相同」被画线修正了。这代表……
「顺便问一下,那天你准备的束口袋里装了什么东西?」
我接着问道。我问的是浅井和我担任替身时挂在脖子上的束口袋。
「那是……哥哥的遗骨。正确地说,是部分骨灰。」
她有些难以启齿地回答。原来如此,确实是身体的一部分。
「这条斜线……」在一股冲动的驱使之下,我开口说道:「代表的或许是错误。这应该是你哥哥画上的,而且是在逃过魔物追杀之后特地修正的。为什么?因为他发现这是错的?当然,也有这个可能。他事后才发现,其实性别不同也能担任替身。这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不过,也可能不是这么回事。」
「不是这么回事?什么意思?」
祭火一脸错愕地望着我。我置之不理,继续说道:
「这是我的想像。虽然只是想像……比方说,如果你哥哥明知道是错的,却故意留下错误信息的话?他知道自己会被魔物杀掉,故意留下替身只有同性才能担任这种不实信息。不过,他没有被魔物杀掉,活了下来,所以他不必留下错误信息了,便修正了笔记本里的这部分。」
「有这个可能。不过,如果真的像老师说的那样,哥哥为何要这么做?」
「我一直觉得不可思议。在桥上和魔物对峙时,魔物盯着的不是身为弦一郎替身的我,而是你。这件事一直梗在我的心头。你有没有印象?」
「这个嘛……对,当时魔物确实是盯着我看。不过,那不是巧合吗?还不到梗在心头的程度……再说,这和刚才说的有什么关系?」
「假设一下。」我的口吻活像在课堂上解说证明题。「被修正的是『性别相同』这部分,代表担任替身的其实不需要是同性。这么一来,只要随身携带身体的一部分,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替身。你哥哥隐瞒这个信息与否,是取决于祭典当晚的结果,那一晚有足以左右这个信息的事项,知道了,看法就会改变。」
祭火沉默下来,开始思考。我又添了片拼图。
「身体的一部分也包含了头发。」
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喃喃说道:
「……护身符。」
「没错。你说过弦一郎把你的头发当成护身符,随身携带。」
「难道说……」
「那不是护身符。你哥哥当了你的替身。」
如果这是真相,那么魔物打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眼前的少女——祭火小夜。
这下子许多事都说得通了。
弦一郎的古怪行动。他一开始就打算代替小夜牺牲,八成是为了保护小夜吧。祭典当晚,他没说一声就出门,正是为了隐瞒这件事。如果他说了,妹妹可能会担心跟来,好不容易离开家里,要是被追杀者也跟来,可就功亏一篑了。他是为了让自己成为魔物的目标才这么做的。他的尸体是在通往魔物所在的T町路上被发现的,想必也是出于这个理由吧。
弦一郎担心自己的行动曝光后,小夜会有罪恶感,这种情况是他不乐见的,因此他在笔记本留下假信息,谎称只有同性才能当替身,这样小夜就不会发现他是去当自己的替身。其实他什么信息都不留的话,小夜根本无从发现,不过从留下的消息看来,他似乎担心魔物日后又找上小夜,因此才写下避劫的方法留给妹妹。
过去改变,他活下来之后修正了笔记本,正是因为已经没有必要留下假信息。
魔物在桥上只注视祭火小夜一个人,是因为目标自始至终都是她。
「为什么……我居然没发现?」
祭火喃喃自语,睁大眼睛,摀住嘴巴。
「当然,我的看法究竟正不正确没人知道,这只是我的想像。就像刚才说过的一样,或许他只是事后重读笔记本,察觉错误,修正过来而已。不过,假如我猜对了,就可以说明你哥哥在想什么了。」我想起祭火的问题,回答:「如果他想做的事是替父母报仇,或许是被过去束缚吧。不过,至少在祭典那一晚,他是为了当时还活着的你而行动的。即使长年以来的心愿会因此无法完成,他还是不惜为了你这个宝贝妹妹牺牲自己的性命。比去过去,他选择了现在,选择了你。」
我不知道正确答案。如果是证明题,这个答案一定不算全对,顶多只算半对。
不过,眼前的祭火小夜点了点头。
「是啊……或许真的是这样。」
她拿起笔记本,紧紧抱在胸前,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颤抖。
「我一直……一直很后悔。所以才想,至少永远牢记在心,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不过,后来回到了过去,又返回现在……知道了哥哥想做的事是什么……可是,我却不知道……」
我决定让她一个人静一静,而我自己则是回头琢磨刚才的想法。
虽然我是数学老师,但世上多的是我不懂的数学题。
更何况是专业范畴之外的人心问题。
不过,这一刻,我觉得自己似乎解决了某些问题。
这是我的幻想吗?如果是,也是种美好的幻想,倒也不坏。
「我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