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她是笑着的。东田里美之死对我而言是件大事,但是我无能为力,不管我怎么想,那都是无从抵抗的事实。
有别于这样的我……祭火小夜面临了巨大的困难,而她试图抵抗,虽然详情尚未分明,不过想必是如此吧。她的意志比我坚定多了。
在我的心中,似乎有什么重叠了。
我终于明白了。眼前发生的事,其实也是种心态上的问题。
我做了决定。
「好,继续吧!」
「老师!」
老实说,我没有自信。我是不是被周围的气氛影响,做了错误的判断?我无法否定这个可能性。即使如此——
「不过,要往哪里走?要是又像先前那样随便开……」
下次十之八九会被魔物连人带车收拾掉。刚才是运气好,才能安然无恙。没有人能够保证我们能撑到天亮,平安逃脱。
「北。」
「咦?魔物来了吗?」听了浅井这句简短的话,我忍不住把脚放到刹车上,窥探周围。
「不是,是北边,东西南北的北。」
「哦,原来如此。」
我的神经似乎太过敏感了。我们刚才是在町南的道路上遇见魔物的,所以浅井提议往北,拉开距离。
「往北走,找个视野开阔的地方待机,这次不要停留太久,先决定好时间,过了五分钟以后就往东或往西移动,一样再待机五分钟,接着再移动,以此类推,如何?这样一来,魔物就没时间搬树堵住路,也比较不容易埋伏。我们可以趁着这段时间想想有没有其他逃跑的办法,老师也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不用一直开车。」
虽然单纯,就现状而言倒是不失为一个好策略。征得所有人的同意之后,我开车前往北边。
而我的脑袋依然学不乖,又开始冒出一堆疑问了。我的个性就是这样,无法暂且把问题搁到一旁去。
——我没有说谎。
谈话时,祭火一再如此强调,没有丝毫迟疑,斩钉截铁。
既然如此,就假设她没有说谎吧,又或是我解读错误却没有发现。弦一郎已死是事实,所以仅限于一部分就是了——
不,等等——我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我先前一直是这样假设,却找不出答案来,确实该等等。先入为主的想法只会妨碍解题而已。
比方说,如果她真的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谎呢?
无论是魔物、弦一郎,或是关于作战的事,她都没有说谎。只不过,遇上不方便说的事,她便以沉默代替撒谎搪塞。
就算是这样,弦一郎的部分还是兜不拢。若是没有弦一郎的问题,魔物追赶我们之事就正如祭火小夜所言,没有任何疑点了。
弦一郎还活着……的假设。
弦一郎是在四年前死亡的。
回想刚才的对话,她显然语带保留。刚才那番话中,是哪部分有所保留?
那句话是在我问她是不是一厢情愿地认定哥哥还活着之后说的。她承认弦一郎已经离开人世,又说「至少现在哥哥还活着」。她强调了「至少现在」。我的心中有道声音告诉我,这四个字是有意义的。那不是直觉。活了近三十年,我的直觉从来不曾派上用场。
我重新握好方向盘。我有一种感觉,是问题快解开时的感觉。
我在脑中排列词语。
现在弦一郎还活着。现在弦一郎没有死。他在四年前死了。四年前,他还活着。他活到了四年前。
没有说谎。
该不会……
我不顾自己正在开车,稍微闭上眼睛,打了个颤。
这是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却可以说明一切。
这不合常理。不过,遇见祭火小夜以后,我体验到了常理无法解释的事。
在多年以后,我再度动起了歪脑筋。从前,我在电影院里看到独自观赏电影的东田里美,想找机会亲近她,也曾动起歪脑筋,分析条件,勤跑电影院,以求再次见到她。当上老师以后,我已经很久没动过歪脑筋了。
我努力克制手指的颤抖。不久前,缺了左边的月亮还在窗外发光,但随着时间经过不知去了何方,如今夜空中已经看不见月亮了。不过,不该出现的月亮曾经高挂于空中,是不争的事实。总之,我必须确认。我呼唤后座上的糸川。
「我有事要拜托你。把手机借我,我想借用刚才的APP。」
「APP?」
「就是在加油站说的那个可以查找月亮盈亏的APP。」
糸川感到异样,并察觉月亮形状不同时告诉我们的APP。
「为什么突然想看那个?」
「我对月亮有点疑问。」
「是吗?好吧。」
她似乎并未起疑,把套着红色保护套的智能型手机递给我。我用左手接过,操作依然收不到信号的手机。边开车边做其他事,是徒增风险的行为,大大地违背了我的原则,但现在管不了那么多。
这个APP只要输入日期,就可以知道当天的月亮是什么形状。今天的月亮本来该等到黎明时分才会浮现于空中,是缺了右边的细长晨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