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在可能范围内,从什么时候都行。」
「什么意思?」
「这个身体是十五岁,所以我也可以从十五年前就存在。」
不清不楚的回答。我想,恐怕光靠人类的常识无法理解吧。
重取淡然回答我的问题,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即消失,反而问道:
「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干嘛?」
「很多人会向我提出新的交易,以钱居多。」
「是吗?所以呢?」
「刚才说的大房子如何?只要有钱,就买得起了。」
「我不需要,免了。别把我当白痴,你铁定又要说得还你人类的身体吧?要是我一开始就知道,根本不会和你交易。当时的洋装也一样,我明明马上就说要还你了,你却不让我还,简直是蛮横的骗子。」
看来我似乎累积了不少怨言,虽然泪水盈眶,仍是不吐不快。
「你害我的人生变得乱七八糟。我现在好不容易振作起来了,你别再……别再出现在我的面前了!」
不知不觉间,我扯开了嗓门大吼,抖着肩膀喘气。我用制服袖子擦掉了眼泪。幸好没有旁人在场。
「不行。」
重取摇了摇头。我察觉对方从刚才至今完全没有眨过眼,不禁毛骨悚然。
「为什么!为什么!」
「还要向你讨债。下次是三年后。」
重取完全无视我说的话,机械式地预告。它果然不是人类。它的法则与我认知的常理应该有着根本上的差异吧,脱离它的法则的话语,对它而言不具任何意义。
这样根本无法沟通。我不再怒吼了。我终于明白重取并不是故意刁难我,只是基于它自己的法则进行交易而已。
我努力让紊乱的心冷静下来,此时,图书室的门突然开了,我反射性地望去。
「呃,只有你一个人?」
同年级的女学生抱著书本,战战兢兢地走进图书室,大概是有事要办吧。她和我不同班,我不知道她的名字。仔细一看,柜台里的重取不知几时间消失了。我表示只有我一个人,垂下了眼睛。
对方站在门前不动,似乎是在顾虑我。我刚才大声嚷嚷,说不定被她听见我和重取的对话了,不过,现在图书室里只剩下我一人,听起来或许像是我在自言自语吧。我瞥了她一眼,只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干嘛?」
我摆出强势的态度牵制她,虽然内心大为动摇,却强自镇定,以免被她发现。
「不,呃……你最好留长发,越长越好。」
「这样啊。」
对方撞上了怪事,大概也慌了手脚吧,才会说出这种怪话。我拿着借阅的书籍走过女学生身边,迅速地离开图书室。
回美术教室前,我先去了厕所一趟。我照了镜子,看见自己眼眶红通通的,显得很狼狈,便洗了把脸。
我并没有像百合的时候那样大受打击,或许是因为它这次并非化身成和我亲近的人吧。不过,有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包围了我。
我这才发现,一直以来,我努力积极生活,试着挽回人生,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没错,毫无意义。
就算交到朋友又如何?三年后,重取一来讨债,我就完蛋了。就算有成千上百个朋友,一旦我被它消灭,就什么也不剩了。
待会儿即使我把书交给社团同学仓本红叶,她开心地向我道谢,那又如何?就算和她变熟,也只能维持三年,之后便会失去一切,声明结束。
我错判了问题的本质。说来愚蠢,我居然到现在才发现。
若是我接受命运的安排,努力让自己开开心心地度过剩下的几年,在最后一刻,我会认为自己的人生是幸福的吗?不会。越是幸福,我大概就越是无奈,越是消沉吧!后悔会凌驾一切。若是如此……我的人生根本还没开始,必须在击退重取之后,才能拥有真正的人生。这是唯一的办法。
第三次遇见重取之后,又过了几天。我已经做好被图书室撞见的那个女学生散布流言蜚语的心理准备了。在对方看来,我是个在四下无人的地方喃喃自语的怪人,这么做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并没有任何流言蜚语传出来。或许她没听见我和重取的对话。虽然我这么想,可是偶尔在校内遇见时,她总是会盯着我看,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她觉得我不太对劲。因此,国中期间,我都尽可能地避开那个女学生。
后来,我升上了高中。入学考前我颇为用功,因此得以进入县内名列前茅的学校。虽然得搭电车通学,距离其实不算远,只要几十分钟,就能从我家附近的车站抵达目的地。唯一遗憾的是有点偏僻,不过我住的地方更偏僻,没什么好挑剔的。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若是不采取行动,我的人生就会像从前在公园看到的那个微胖男人一样化为乌有。一旦那天到来,我便会如迸裂的泡泡一般,一瞬间消失无踪。我才不要变成那样。我不会坐以待毙的。不管是死心放弃,或是认命享受剩下的几年,都不在我的选项之中。
我要赢回自己的人生。我会竭尽所能,达成这个目的。
首先,我不再像国中时那样积极交朋友了。这么一来,重取改变样貌接近我时,就能够缩小可疑对象的范围。
我就读的高中里,和我来自同一